那时明月照宋城(177)
嫤娘掩嘴一笑,“总要吃饱了才好去打口水仗不是?”
茜娘已经率先坐了下来,“你俩就站着商量吧,我可是饿了,先吃了……要我说啊,让我为了夏碧娘饿肚子可划不来!她只会怨我们去得晚了,或是怨我们没给她长脸……才不会心疼我们吃没吃饭呢……嗯!大姐姐,这酱瓜特别脆,真香,你快尝尝……”
姐妹三个围着饭桌慢慢吃起了饭,她们一边吃一边商量着,呆会儿去了胡府又要怎么应对,又揣测胡府对夏碧娘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以及她们到底能为夏家争取到什么。
吃过饭,想着这会儿就算去了胡府,那边的华昌候和候夫人应该也在午休,且胡二在宫里当差,这个时辰可能也不在府中。
姐妹三个索性一块儿去了嫤娘的针线房,三人一块儿靠在炕上眯了个午觉……
下午,三姐妹重新洗漱了一番,又扶了扶钗环,正了正衣裳,这才齐齐地坐了马车,往华昌候府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胡府秘辛(上)
嫤娘与婠娘,并茜娘三个一齐离了田府,坐了马车正要往华昌候府而去。
想了想,嫤娘使了王大娘去外院找常顺,教常顺带话给田骁,就说自己去了华昌候府,让田骁忙完了也去华昌候府接自己。
姐妹几个这才结伴而去。
到了华昌候府,华昌候府正在为世子夫妇胡华俊和柳繁繁的办后事,府门口挂着挽联和白灯笼,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儿。
只是胡家本无根基,如今胡昭仪又被废,偌大的候府简直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夏氏姐妹相互看了看,先去交了礼金,又去后院吊喧了柳繁繁,然后站在二门处,朝着外院的方向各自浇了三杯清酒,也算是吊喧了胡华俊了。
接着,长姐夏婠娘便出面说求见候夫人。
胡府的下人也是人精。见她们都是夏家人,也猜到大约是为了夏碧娘而来,人人神情都是冷冷的,隔了好久才去通报了华昌候夫人。等得姐妹几个手里的茶盅都冷透了,华昌候夫人才慢悠悠地过来了。
“大郎英年早逝,这是天嫉英才,夫人快不要难过了……免得那逝去的大郎还要心伤您与候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不得安宁……”婠娘客气地说道。
华昌候夫人淡淡地说道,“有劳你们费心了,我们家正在做白事,招呼不周,各位少夫人不要见怪……送客!”
说着,华昌候夫人转身就想走。
“哎!”
婠娘脸一红,阻止了华昌候夫人,说道,“夫人,不知……我家二妹妹何在?我们姐妹几个平时出趟门也难……今儿既然来了,也想见一见她。”
华昌候夫人面露讥笑,说道,“你们几个……来吊喧我家世子不过是面上的话,其实,是为了夏氏昨天夜里闹事来的吧?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个个也都是有婆家的,有没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家大郎尸骨未寒,她就教唆着二郎去请封世子,还说什么别忘了她世子夫人的诰命……我呸!”
华昌候夫人越说越生气,脸也涨得通红。
“我家大郎还活着的时候,夏氏几时给过二郎好脸色看?这会子大郎去了,二郎还没说什么呢,她的尾巴先翘上了天!凭她那德行……别说我家大郎是有嫡子的,就算请封了世孙也不会请封二郎……就是日后二郎做了世子,她想当世子夫人?做梦!”
说到这儿,华昌候夫人更是气愤难忍,声音也变得愈发尖锐了起来。
“你们既是她娘家的姐妹,今儿也是来替她出头的……你们自己去好好问问,她手里握着多少条人命!可怜我的二郎,这几年来夏氏自己连个蛋都没有生出来……还不让姨娘和丫头们生……好几个怀着身孕的妾室和丫头,全被她配的配人卖的卖……昨天夜里粗粗一算,夭折在她手里的胡氏子嗣竟不下十个!这心思歹毒的妇人!”
华昌候夫人气得一手叉在了腰上,另一只手指着夏婠娘,怒骂道,“难道这就是你们九世书香夏家的家训?你们夏氏女害死了我们胡家这许多血脉……你们!你们……我们家和你们家,这结的这到底是亲还是仇?”
华昌候夫人一口一个夏氏的,竟连在场的夏氏姐妹也骂了进去,夏婠娘哑口无言。
嫤娘听不下去了。
“胡夫人息怒,我们都晓得,世子贤伉俪去了世,您心里不好受,就是迁怒于人……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也不能说些什么。我二姐姐昔日在闺阁之中时,也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娘子……”
把夏碧娘说得这样好,连嫤娘自己都有些脸红,可为了夏家的声誉,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怎么嫁到了胡家以后,我们听夫人说起……仿佛那人并不是我家二姐姐一般?”
华昌候夫人顿时大怒,说道,“依你的话,她还是来了我们家以后才学坏的不成?”
嫤娘摇头道,“原不是这样,只夫人说得……也太过于骇人了。倘若我二姐姐手上真有人命……夫人就该早些报官才是,可现如今,我二姐姐到底人在何处呢?还是说,夫人您对我姐姐动了私刑?我姐姐受了伤见不得人,所以您才百般阻挠,不让我们见二姐姐?”
闻言,华昌候夫人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美貌娇艳的这位夏氏嫤娘。
好个妩媚多情的美人儿!不但模样儿生得风情万种,连那张嘴儿也这样利害……自己刚说夏碧氏手上沾着血,她就说自己对夏碧娘动了私刑?可真是个会转舵的!
华昌候夫人盯着嫤娘,说道,“让你们见见夏氏,原也没什么……只是,她毕竟是我们胡家的人,该怎么样,当然由我们胡家说了算!昨儿夜里啊,二郎房里足有十几个妾室,都指证夏氏杀害了二郎的骨血……”
嫤娘打断了华昌候夫人的话,“夫人请恕嫤娘无礼,但事关我夏家清誉,嫤娘敢问夫人……您口口声声地说我二姐姐心思歹毒,证据可在?谁亲眼看到我姐姐杀了人,是用刀用斧还是说用的是毒物?请问物证又何在?夫人可曾报官了?”
华昌候夫人一愣,吱吱唔唔地说道,“……那,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嫤娘追问道,“那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夫人……和那些个姨娘臆想出来的?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证据?”
华昌候夫人怒道,“难道她房里妾侍通房加起来足有二十几个……个个都诬陷了她不成?怎么就不冤枉别个?”
“照夫人的说法,嫤娘倒想问问,为什么我二姐姐过门四年了,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昔日我姐姐在闺阁中时,云华道长是替我们姐妹扶过平安脉的……二姐姐她身体康健,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难道说,我二姐姐至今没有身孕,也是因为她房里那二十几个姬妾的缘故?”
华昌候夫人又是一愣。
“你!你,你……”
嫤娘又道,“……照夫人的说法,我二姐姐房里,竟有十几个妾侍?本朝律法有令,妾为良人,奴为贱籍……这第一,既然我姐姐谋害了妾侍腹中的胎儿,为何妾侍当时不说?我二姐姐并非管家太太,上头有夫人您管着,再不济也有她们的郎君在,这些妾侍们还都是良籍,我姐姐一个后院妇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凭一己之力暗害了数十人,这些人还都不敢声张?您是我姐姐的正经婆婆,难道您管教不了儿媳妇?甚至连开封府管不着我姐姐?”
华昌候夫人顿时目瞪口呆。
婠娘与茜娘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欢欣鼓舞的眼神。
“这第二嘛,本朝虽然不禁官员纳妾,可官家曾训斥过大相公王溥——就为了大相公的次子不过才二十出头,就娶了正妻还纳了两房妾,官家的原话,就说‘宜年过四十无子而纳妾’……胡家郎君也在御前行走,难道不曾听过?当然了,这也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