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21)
秦蓁之前听宋思颖说过,昭儿姨妈的名字现在都不在族谱上。原因无他,就是出在名字上。四房没有妾氏,也没有其他子女。四奶奶当年生昭儿姨妈时亏了身子,这么多年没再怀。四爷爷也洒,脱索性把昭儿姨妈名字改成了男儿辈,做半个儿子养大。族中长辈自然不同意,这不是乱了辈分么?四爷爷也是个傲的,死活不愿意改回来,大不了一家人搬走,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聚。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大概是每个家庭的愿景,平头百姓如此,武国公府亦如此。但这一天武国公府等了十几年,真正的大家一起过大年。这样的日子里,秦蓁终于看见缠绵病榻的宋晁舅舅。他就像光彩里的阴影,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静静的坐在一旁。欢声笑语似乎永远穿不过他的屏障。
秦蓁的眼光太过炙热,宋晁朝秦蓁望去。被抓包秦蓁咧嘴一笑,怪不好意思的。宋晁愣住身体微微发抖,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又自顾自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秦蓁微微一笑,继续浸入自己的世界。
“蓁儿,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宋昭儿就是个自来熟,短短几个时辰就和秦蓁称兄道弟“哦,你在看大哥啊,大哥性子孤僻,我回来这么多次还没见他和谁说过话。他有什么好看的,来玩啊。姐姐妹妹都在等你呢”
今日除夕,家里老老少少都出席,就连妾氏通房都分了一桌。孩子们吵闹也分了一桌单独的。
“昭儿妹妹最近吃的什么,比去年见的又圆润许多。”说话的是宋芳菲。她和昭儿年纪相仿,自幼就认识,说的话直接。
“吃的是新出的文蛤饼配上好的绍兴黄酒。”宋昭儿对吃食颇有研究“新鲜的文蛤出水就给晁了,这样最能保鲜。再打两个鸡蛋糊进面粉里,揉捻至面粉抓手中而不落地。”秦蓁还在热孝食不得肉糜,两个多月来肉星子都没见过,今日除夕摆在桌上的肉食,可以说是和肉近距离接触了。秦蓁拨弄自己婉里的素鸭,索然无味。“炸是最关键的一步,得用猪油,那才香。一般的菜油花生油什么的抢味儿,猪油不一样,炸出来的文蛤饼色泽金黄带着油香。炸的时候要注意火候,火大了外头焦了里面还是生的,火候小的表皮不够酥脆。”
“那怎么样才是最好啊。”秦蓁听得口水直流,见昭儿堂姨停顿,迫不及待的问。“这最好的火是用小火炸出型,再用大火炸出香脆,见到表皮金黄就可以了。吃时外面撒上一点盐粒和葱花,保管好吃又管饱。”宋昭儿说起吃食滔滔不绝“如果还能有绍兴黄酒做配就更好,既解腻又消食。烫一壶喝下去,心儿都是暖的。”
“昭儿堂姨你把我们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在外可还吃了些好吃的。”宋思颖听得认真催促宋昭儿再讲。“我在外的这一年里,又找到不少好吃食。比如今年十月的大闸蟹,比以往都肥上不少。和送来京城的不一样,我吃的是刚捞上来的,要是不小心还能被夹一口。你们看我这里就是上次......”
宋芳苓不以为然,好端端的国公府小姐不做,跑去湖上钓螃蟹,也不怕跌份。宋芳苓深受宋贤影响,对于四房一家离经叛道的做法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宋昭儿全无贵女的样子,反倒像个厨子。别人家的事她管不着,安心喂好昊弟才是正经事。今日好不容易有和昊弟相处的机会,宋芳苓心生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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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吃吃闹闹弄到了后半夜。快到子时,一日交替之际。宋芳苓拉着秦蓁走出正厅,站在外头院子里。秦蓁一看周围,大伙都出来了。
“表妹,等会皇宫里会放烟花,在别处可见不着。”宋思颖说道“据说对着烟花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嘭嘭嘭,从皇宫中升起一道道明亮的光彩,仿佛冲破天际又忽的炸开,像是琉璃瓦被打碎,五彩斑斓的落下。天空被光亮映的如白昼,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绚丽。爹爹以前也见过的吧,要不为什么以往看烟花时总是北望,应该是忘不掉这美景吧。秦蓁被烟花照迷了眼睛,瞥见宋思颖闭眼虔诚的念叨着什么,这才想起匆匆许了个愿望。
“表妹你许了什么愿望?”宋思颖好奇。
“表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那我也不说。”秦蓁和宋思颖僵持不下,宋昭儿倒是大喊一声“希望我明年还能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引得众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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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放完,又在武国公府门口放了两挂鞭炮,除夕就算是过完了,宋氏牵着秦蓁的手,向汀兰水榭走去。
“娘,你许愿了么。表姐说京城里的烟花特别灵。”
“我许了,希望我的蓁儿平安快乐,健健康康长大。”宋氏答道“蓁儿呢,许愿了没有?”
“许了。”
“是什么?”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的,我把我的愿望挂在了烟花上,让天上的神仙都知道。”秦蓁今天很是开心。
“小机灵不说就不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给外祖母拜年。”
神仙啊神仙,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的愿望。我要和娘亲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秦蓁心中一遍遍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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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
这个年秦蓁收获颇丰,这也是秦蓁第一次感觉到辈分低不是件坏事。
不仅收到几个爷爷奶奶的红包,就连陈婉音和宋昊都包了个不小的。
宋贤果然如宋思颖所说的,没再提起之前的事,看自己的眼神也和蔼许多。这让秦蓁放心不少,事情可算是翻篇过去。
初一刚过,四奶奶就被请来给宋氏看病。秦蓁和老太太坐立难安,看着四奶奶给宋氏把脉看舌。宋昭儿看腻了这场景,站在门口和果儿一同吃果脯。
四房太太皱着眉,看向宋氏。摇摇头又低头把脉。秦蓁心随着四奶奶的动作砰砰乱跳,心底总有些杂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冒出,心里发慌,人也浮躁不少。宋昭儿和果儿把果脯咬的咔咔作响,传到秦蓁耳里,平日寻常的声音,变得刺耳异常。
耳边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双双手在拧着自己的心,秦蓁的忍耐一步步消磨,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别急,蓁儿。”老太太抚上秦蓁的手,轻轻的拍打。莫名的烦躁被暂时的压制,秦蓁目不转睛的看向宋氏。宋氏微微一笑“蓁儿别担心,娘亲没事。”
四房太太似乎欲言又止,看向宋氏。宋氏眼神恳求。过了片刻四房太太才缓缓开口:“芳华没什么大碍,身体阴虚,我开几服药再配上食疗,会慢慢好起来。”秦蓁的烦躁这才消失,转而是一片轻松之意。
“多谢四奶奶。娘亲你没事,平日就不要多想了,凭白多增烦心事。”娘亲没事,秦蓁面露喜色。
宋氏点头“我和你外祖母、四奶奶还有话说,你年纪小多听无益。你和你昭儿堂姨去玩罢。”
宋昭儿挥挥手:“蓁儿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大人说话成没意思,不如听我给你讲讲好吃的!”宋昭儿讲吃食,比 自己吃的更香,西南还没有那个说书先生能比的过宋昭儿的。
秦蓁给四奶奶老太太行个礼,开开心心的和宋昭儿出去。
“四婶,说吧。我还有多久的日子。”宋氏很平静。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刚刚在秦蓁面前差点露馅。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四房太太虽然看惯了生离死别,但事发生在亲人身上总是很难释怀的。“老四媳妇,芳华真这么严重?好好的一个人就剩下半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的手帕湿润。
四房太太摇摇头“芳华的病是月子里带出来的,这些年没有好好调养,身体本就亏空。加上之前动了肝火,伤及根本。如今气血两虚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我给你开的方子每日按时吃,切记不能再动肝火,否则半年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