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起床吃鸡腿啦(47)
背后的疤痕不似前面那般经过药物处理,这些疤痕狰狞地遍布在他后身每一寸地方,目光落处,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每一寸肌肤上,都有着一条疤痕,而最深的一条,是在他的心口位置,斜划在心口之上,翻卷起了周围的皮肉。看那疤痕的模样,应是已经有许多年了。
苏清颜忽地捂住了双唇,奋力咬下唇齿间的颤抖。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去细细地用布巾抚过他身上的每一条疤痕,似是期望看着这细心的爱抚,伤痕能被她抚平。
然而,伤痕依旧狰狞地停在白子初的身上,毫无消散的痕迹。
苏清颜愣愣地将他翻了过身,目光落到心口之上,便看到了那一个比着身后还狰狞的疤痕,伸手轻触那条疤痕,她闭上了双目,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臆想的画面,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口,将他滚烫的血液一一抽离!
她怵地惊醒,无法想象这个匕首是用了多少的气力,凝聚了多少仇怨而刺下的。
化不开的愁绪在她眉目里流转,此时店小二也将她所需之品送了上来,她低声谢过后,便抱着白子初放入了热水之中,掬起每一滴热水,为他温热身体。
在水雾中,眼前恍惚现出了一个纯真的身影,那个白衣男子会举着一个鸡腿,在她面前摇晃,笑着对她道:“苏小颜娘子,吃鸡腿咯。”
那才是她认识的白子初,天真,无邪,傻气得可爱。
而不是现下这个,不省人事,一身是疤,身份成迷让人捉摸不清的男人。
一滴清泪从目中挣脱而出,滴落在他瘦削的肩头,融入水汽之中。
她素来杀人无数,毫不留情,却是第一次,莫名地为着这个男人,落泪。
她心头总有一种感觉,她与白子初,是天生的对头,却也是天生最懂对方的人。
因而,她会为白子初而落泪,为他心疼。
一只无力的手伸了过来,轻拭悄声欲落的泪珠,接到了自己的双唇上,轻轻一抿,浅笑道:“苏小颜娘子的泪,是鸡腿味的。”
“嗤,”听得这声调笑,苏清颜忍不住笑了出声,“你醒了。”
白子初软软一笑,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后头的苏清颜身上,轻声道:“多谢你,不若,我早死了。”
“你胡说甚呢!”苏清颜一拍他的肩头,看似重手,实则柔软无力,“你以为下着地狱便有鸡腿吃了么!”
“鸡腿?”白子初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气,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个笑容,“其实我……”他一顿,又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没甚,今夜多谢你了。”
“你……”苏清颜一愣,看着他后背若隐若现的疤痕,犹想发问,但却生生地忍住了。如今,当是以白子初的身体为重,不应挑这些时候追问。
白子初也没有多话,他静静地闭上了双眸,靠在她的身上,浅浅地享受着热水的温度。
安静沉睡在水雾中的他,酿出了一幅仙人沐浴的如画美卷,但可惜,是个病中仙人。
白子初,你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你的身体又是怎地回事,让人如此琢磨不透,勘测不尽。
☆、鸡腿三十九·白小初要和离了
几日的休息后,白子初恢复了一点生气。
在这几日期间,苏清颜吃不好睡不好,每日每夜地照顾他,时不时还得运功助他平复涌上的血气。好在苏清颜与白子初的功力相辅相成,在她的功力相助下,白子初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未恢复先前的生气,但原本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不少的血色。
这几日,两人都心照不宣,未提及白子初的病因,苏清颜不发问,白子初也不会主动回答,两人便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关系处了下来。在这亲密的相处之下,两人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而陌生的感觉,这是以前两人所没有的。
先前即便两人再如何同床共枕,他们都没觉得有一丝不妥,反倒是这几日处下来,他们觉得对方睡在自己身边,颇有些不自在,实是别扭。可是两人都未说出这层别扭,这便成了他们俩人之间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瞧着白子初病好得差不多后,苏清颜便倒下了,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把自己失去的觉给补回来。而白子初也没打扰她,只是安静地靠在床边,看着苏清颜给他买来的书,一页一页地撩动着书页,静谧的房内,只流动着书页翻起的轻沙声。
待得苏清颜醒来时,白子初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没有变化。
病后的白子初,敛去了平日里的傻气,恢复了他最自然的姿态,一种道不明的气质从他身上淡淡散发,静静看书的他,眉目间透出一股清冷的绝尘,但在弯起的嘴角里,又流露出温润之色。
白子初这人,太复杂,太难懂,即便是苏清颜这般慧眼之人,也瞧不清,究竟哪种气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便像个戏子,在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变成另一种角色,另一种性格的人,让你永远也堪不破他脸谱下的伪装,瞧不清他的真实。
“苏小颜娘子,你醒了?”手指龛动,翻过一页,白子初淡淡地道。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未有一点余光,看向苏清颜。
苏清颜揉着双眼,挣扎着从柔软的床里爬起,扯了扯后背轻微汗湿的衣裳,不满地道:“真热。”
“去沐浴罢。”白子初依旧是淡淡的。
苏清颜一挑眉尾:“我沐浴,那你呢?”
信手翻过一页,指腹轻触上头密麻的小字,白子初浅浅一笑:“我睡觉。”
苏清颜翻了翻眼皮,不满地道:“你睡了恁多个时候,还想着睡!”
白子初笑意又深了几分,但,却多了几分苦涩:“睡梦里,没有痛苦。”
苏清颜一怔,一股淡淡的哀愁从心口慢慢爬上,渐渐汇入四肢,将她重重溢满。她从不知道白子初的过去,但她此刻却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表面开心傻气的男人,背后遮掩的到底是怎样的悲痛。
沉默在他们之间久久沉淀,良久,苏清颜方打破了沉寂,道:“白小初,同你商量个事。”
“你说。”白子初浅浅应答,目光依旧放在手里的书上,但苏清颜知晓,他没有在看书,只因他的目光锁在书页上的一列已经许久了。
苏清颜叹了口气,便道:“白小初,此处离素音阁甚近,过几日,我们先绕道素音阁可好,我出来已久,想归去看看。”
“好。”干净利落地回答,没有一点儿的犹豫。
苏清颜看着他不为所动,到嘴边的话在口中挣扎了许久,最后只是低沉了声音道:“我们……不去鬼山了可好,玉叶花,我不要了。”
白子初翻书的手一顿,轻轻扬起一个笑:“好。”
将他微顿的手放在眼底,苏清颜有些不悦起来,白子初也太不在意了些,吃掉玉叶花的是他,骗她的也是他,如今她好声软语地同他说,他竟一点儿疑惑与挽留都没有,这让她如何不气!
她一恼,便愤怒地一拍床单,怒声道:“白小初,我要同你和离!”
白子初翻书的手恰恰停在了那里,久久都未有动作,待得苏清颜有些不耐时,白子初方轻轻翻过一页纸,道了声:“好。”
“你!”苏清颜愤怒了,“你……你……”她“你”了半晌,竟都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他,最后,还是白子初轻放下书籍,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清颜,方缓解了她的尴尬。
苏清颜疑惑地接过,拆了开来,待一看清里头的内容,她愕然惊诧,这竟然是一封以她名义写的休书!而休夫的原因,竟是身有残疾,不能使女子有孕!
她愣愣地朝白子初的下|身望去,然而他却执被一挡,淡淡地道:“莫看了,我没问题,只是借口罢了,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你……为何?”话语间,竟带着几分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