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欢2:乱舞(出书版)+番外(78)
楚正越接过来吞了进去,勒蛮尼道:“皇上割肉取血给太妃驱毒,却不肯让太妃为皇上当药引,眼下……”
“朕的身体比她强健百倍,自然无事。”
楚正越自从得了勒蛮尼在身边后,就接受他的建议,用蛊术之中的食毒培血之法来练体。他继位初期暗杀行刺之事比比皆是,为防被毒害,采用此法令身体耐受性增强。
虽说他耐毒比叶凝欢强,但当时为了救叶凝欢。他自己耽搁了,以至毒入五经。
叶凝欢所用的毒为断金花,成分俱是植物果实花蕊。年年花相似,但只是相似而已。各种成分以及毒性都有差别,加上配药人所采用不同的比重,就算拿到配方,也无法配出完全清除毒性的解药来,所以被称为无药可解的奇毒。
楚正越抵凤台时,眼见内外她的亲信全不在场。当时猜忖,叶凝欢极有可能知晓了真相,估计是打算布局害他。他进凤台行府之前,遂着文信率人往原都去。
一则,是要控制局面以免东临生乱;二则,也是尽快拿住叶凝欢的亲信,省得她事败寻死。
他并不担心叶凝欢伏兵杀他,不是不敢,而是做不到。楚正越现在是皇上,弑君非同小可。除了极少数楚灏的死忠,余的这帮贪生怕死只想往上爬的狗奴才如何能与之托付。叶凝欢冷静下来后是很可怕的,她不会没脑子到吵得人尽皆知。
算来算去,叶凝欢可用的人其实不多,能用的伎俩也就不难猜到。楚正越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自信,且带的人足可以应付。
他再次意外,中毒之后,陆霜凌和赵逢则竟未跳出来补刀,连冯涛和瑞娘也没出来,显然,她把人放走了!
她不是圣人,当然不会有普度众生的大慈悲。她管不了天下,但她爱楚灏。爱楚灏所爱,恨楚灏所恨!楚灏生前所依所托,她拼死成全。楚灏在意的人,她一一保护。
她不负此情,不移此心!至情如斯,为情而死。
楚正越吃完药,勒蛮尼收了药盒退出去了。听到扉门响,文信刻意加重的脚步响在折屏后。楚正越开口:“你回来了?”
文信轻声道:“是,原都王府已经掌控。冯涛和瑞娘也没逃走,而是将王府文档尽焚,且要自尽。臣查了医药房,没找到药方,索性将剩下的药典之物都让人搬回来了。”
“倒是不负主子的,别让他们死了。”楚正越对解毒药方的事儿并不在意,“赵逢则和陆霜凌呢?”
“没有,连家眷都不知所终。”文信轻声说,“只怕是皇上一入东藩,太妃即安排人离境了。”
“真好奇,怎么让陆霜凌乖乖听你的话的?到了此时,是最该用他们的时候,你却放人?”楚正越抚着她的手指,牵出细小笑容。
东临群臣之中,楚正越最欣赏的是赵逢则和陆霜凌,且赵逢则与陆霜凌在京期间配合无间,足以证明虽然一北一东,必定早年相识颇有默契。这两人,亦是楚灏最忠诚的追随者,她一定要保。
文信隔着屏道:“东临有谋逆之心,这二人亦非善类,当尽快擒拿以免入外藩生事。不如臣……”
楚正越道:“东临王妃已死,朕也不想将东临搅成一盘散沙。着暗局去查赵、陆二人的行踪,找到了也不可惊动,来告诉朕就是了。着青马领兵三万五千入东临,接掌东临三护。余者行政各司职官员,俱照东临王妃安排即可。”
文信应下后悄悄退去,楚正越低头看着床榻上的叶凝欢,长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才露出动人的笑容:“傻子,你要保的人,我可以替你保。要杀我,以后还是自己动手吧?”
第二十四章 蚀心
楚正越又在凤台待了几天,之后由凤台备銮驾,着原本驻于东临的部分北海亲护相送,浩荡离开凤台。
车驾是由王驾增扩而成,大如小房,八匹骏马在前。车外沿设护廊,各立随护侍卫。车内一应俱全,有卧处、起居处并自带浣洗室,连带还辟出一处书房,可以随时处理政务。
叶凝欢安顿在楚正越所乘的车内。她时昏时醒,醒来也是意识不明,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补药吊着。楚正越歪在榻边看着折子,不时看看仍如同一具风干的尸体般的叶凝欢。
勒蛮尼如往常一般替她治过之后,再拿过药盒准备替楚正越换伤药。楚正越摆摆手示意不用,勒蛮尼看了看他,只得垂首道:“那微臣在车外候着。”
他将药盒留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车子很大,亦十分平稳,几乎感觉不到在晃动前行。
叶凝欢喉间发出微微的咕哝,睫毛抖了抖,半睁了一双通红的眼。她的眼哭伤了,眼下总是红彤彤的。
楚正越俯低了身子,借身体为她挡了一半室内的光。她涩涩眨了眨眼,泪水却淌了下来。面上没什么悲伤的表情,淌泪纯属受了光的刺激。近来她总是这样,有些不大认得人似的。不过今日楚正越知道她的意识是很清楚的,因为在看到他的一霎,她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显然是不想看见他。
“我的确之前并不知情,但我的人做的,与我做也没什么分别。”楚正越替她挡着光,轻声说,“你要我如何偿还都行,只是不要……”
她翕动嘴唇,气若游丝:“你不要我留在兴成找楚灏。因为你要用我去劝说王祥,机不可失……楚正越,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情,简直就是放屁!”
楚正越微抿了唇,她说得没错,他无可反驳。
这默认的神色就像一把刀直插胸臆,声音一点点挤出齿缝:“以死谢罪才叫补偿,你不肯。得了江山,哪里舍得死?”
楚正越的脸僵了僵,看着她:“你既这样恨我,为何不联合他们一并杀我?”
“我不是你,至亲好友,俱可出卖……你与楚澜,是一丘之貉。”
楚正越的脸色煞白,许久带出惨笑:“没毒死我,很遗憾是吧?瑞娘和冯涛被我逮着了。他们没听你的,打算陪葬呢!”
叶凝欢转了转僵硬的眼珠,神情有些抽搐起来。
楚正越说:“陆霜凌和赵逢则去哪了?是逃到外藩去了,还是跑到乌丽去了?”他微微勾了嘴角,“相信他们两个必定不会弃主保命。你要真想保他们,也不会安排他们去乌丽。那样他们不肯从命,反而坏事,对吧?”
她微吁了口气,说:“楚正越,断金花可伏体十载,就算现在侥幸。早晚毒发!”
楚正越笑起来:“你也中毒了,大不了一起一命呜呼。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你说多好?我可爱的皇后!”
叶凝欢原本尚算平静的表情纷纷剥落,扭曲到不可触目。她呛咳起来,喉腔里都是嘶拉嘶拉的涩音,像是拿把钝锯拉枯枝:“你……你……”
楚正越眼中泛起妖冶的媚色,仿佛她越狰狞他越喜爱似的,像抚着心爱的玩具:“我已颁诏立你为后,现在是先帝服期,且你身体这样孱弱。诏书会明年再宣,这样,你就有大把的时间捉摸怎么要我的命。”
叶凝欢恨不得咬死他,鸡爪子一般枯瘦的手指勾结扭曲着揪着床襦,有气无力地说,“楚正越,你还敢让我入宫吗?我毒不死你,待我面见太皇太后言明真相,必要将你碎尸万……”
楚正越笑容中带了残意:“你哪里忍心楚灏的娘陪你一起送死?太皇太后知道了,只会死得更快!”
她目欲眦裂,不停地倒气。他慢慢将手掌盖在她的小腹上,轻声说:“老实些吧,再这么折腾,肚子里这块肉要保不住了。”
叶凝欢身体完全僵住了,露出无法形容的诡异之色来。她奋力揪住他的衣服,眼眶里仍不断淌眼泪,此时不仅是眼病的关系:“你、你说什么……”
“你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孩子没让你折腾没了,算是命大。”他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松了开去,慢慢抚在自己的小腹上,面上浮起柔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