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龙恋雪(大明皇朝盛王集系列之三)+番外(20)
「哪一个城门?」他赤红了一双眼凶狠追问,根本不管眼前人已是梨花带雨。
「朝阳门……。」
一听见答案,他立刻甩开了她向外冲去,而展勤慌忙地扶着璃玉坐稳后也匆忙地追了上去。
龙翱策马疾驰出城门,但雪花却早已掩盖掉一切该有的痕迹,根本寻不到任何一点人的踪迹。
他茫茫然看着雪花片片旋舞,遮掩住了视线;那苍凉又透明的洁白,像极了他的宝贝人儿。
怀雪,他的人儿究竟会在哪?这样的冻寒之中,他能去哪里?
『龙翱,龙翱,你不开心幺?』风中似隐隐的传来声音,染上脸颊的雪花,像是那人儿安慰他时的指尖,冰凉地在脸上化开。
「怀雪……。」他喃喃地哽咽唤着,泪水红了一双眼后,落了下来。
随后赶上的展勤,傻楞了地看着这一景,震撼无语。
破屋中,冷风穿过缝隙,发出阵阵呜咽。
翠娘堆聚了屋中所有木材生起了火,将一件又一件的衣物盖上齐怀雪的身上,却仍抑制不了他全身僵冷地颤抖;龙翱给的裘衣早已濡湿,更无法让他不受寒冷侵袭。
她没有力气带着晕去的他在风雪中的荒郊去寻找客店,又没人能帮助他们,只能在荒辟的林内寻到了一间破屋,虽然冰冷透风,但起码有个遮蔽。
眼看着齐怀雪浑身发抖不停,额上的烧越来越高,她只能焦急地不断以自己也冰冷的手去搓热他的手。
她没有办法离开他去找客店,更无法进城去找大夫,只能希望有人能发现;然而一夜过去后,雪并没有停,也没人找到他们。
没有水,只能融化雪水来用;而且没有食物更没有多余柴火。看着本就不多的柴火渐渐要熄了,翠娘双眼蓄泪,抱住这一个多月来她细心照顾的小主人就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似乎惊醒了齐怀雪,他模糊地张开眼,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着话。
「少爷!」她慌忙地擦干泪,将耳朵凑了上去,「您想要什幺?」
「……翱……」齐怀雪喃喃地唤着,一滴泪水从发绕泛红的眼角滑了下来。
龙翱,他想要见龙翱,即使一面也好。
「少爷。」翠娘又哭出声,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即使她懂得些医理,但手边只有素日应对轻微病症所用的药,怎幺也帮不了他呀!
「唔……。」他难受地动了动发烫的身子,目光渐渐凝聚地看着她又昏沉沉地道:「翠娘,对不住……都是我。」
说完,他剧烈地咳了起来。一双眉痛苦地蹙起,脸上冷汗热汗混杂泪水,咳得气堵咽喉又间杂着尖锐的喘息声。
头好疼,发烫的身子也好疼,好象有好多东西从他脑里身上踩过去一样,压得他又痛又闷、又没办法大口呼吸。
为什幺?不要、不要了……好难受,龙翱、龙翱!我想见你……
他难受得哭了,神智又再度陷入黑暗的昏沉之中。
见他哭着昏睡去,嘴里却依然喃喃似地喊着龙翱的名字,翠娘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的用所有衣物将齐怀雪地身躯包紧,深吸口气站起身离开小屋,冒着刺骨风雪一步步地往城门方向走去。
几度确认齐怀雪没有在这间客店,龙翱再一次颓丧地上马,往城门方向驰回。
他与展勤分往两头,寻过了道上数里内的客店、寺庙,却都没人说过有看见这样的两人前来投宿。
不在客店、也不在寺庙投宿,那究竟会在哪里!他能够去哪里呢?风雪刮得眼前看不清,他低头疾驰,又恨又急地想着。
「呀!」耳边一声惊呼,他忙抬起头回头,看见道旁跌了一个身影,似乎是被他的马蹄给扫过。
「嘘~」他慌忙勒马跳下,想上前查看却抽口气愣住,「翠娘!」
他心中一阵狂喜。终于让他找到人了,但是怀雪呢?为什幺只有翠娘?
「殿下!」一看见是龙翱,翠娘心中一喜,松口气眼泪就忍不住滚滚而落,「少爷他——」
「怀雪在哪?」他着急地问。
「林内、有一间破屋……。」她撑着扭伤的脚站起身,又慌又急的回答:「少爷一出城就倒下,我没办法带他找到客店,只好……」
龙翱胸口猛然一窒,喘了口气疾道:「快带我去!」
天哪!他千想万想,竟是笨得没想过他们会在隐蔽的林子里面,更没想到翠娘或许无法带着个少年支撑到客店!
他说着将翠娘放上马,牵着马疾步踏入森林;一到破屋外也不及等翠娘站定,就冲进了屋子。
「怀雪!」他在那昏睡人儿身边跪了下来,伸出手极小心地碰触那脸庞,禁不住热泪盈眶,「怀雪……天,我终于……。」
找到了,他的人儿。
「……」感到有熟悉的感觉碰着自己,齐怀雪模糊呢喃着,却没有气力张开眼。
「怀雪,是我,龙翱。」眼前的人没有响应,令龙翱觉得自己的身躯因害怕而发颤了,声音哑了似的唤:「是我啊,怀雪……张开眼看着我。」
为什幺没张开眼?他摸上泛红的脸颊,一惊地发现触手却是极度火烫。
「殿下!少爷病得不轻。」颠簸着进来的翠娘急忙地道:「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儿到温暖的地方才成,否则——」
「我马上带他回去!」他就着厚重的包裹将昏沉沉的齐怀雪抱了起来,「你先在这儿,我让展勤来接你。」
「奴婢没关系的。」
「谢谢你,翠娘,若不是你……」龙翱话声哽在喉头。若不是翠娘,恐怕怀雪根本等不到他来,便已冻死在雪地里。
「不,是奴婢无能,才会——」她咬了咬唇,深深吸口气,「殿下快走吧!少爷拖不得。」
龙翱点了点头,抱着人儿镫上了马,疾驰而去。
第十章
屋内升起炭火,失去主人一夜的玉锦阁重新燃亮。
院落内外佣仆们来来去去,各个都忙着送热水与干净的布巾,以及汤药跟食物;大夫来了又去,请了一个又一个,甚至还有御医。
看见龙翱抱着齐怀雪回来,他们虽然错愕,却从二夫人的下场得知再不能背着主子擅作主张。
龙翱好不容易将他冰冷的身子弄暖,但是齐怀雪依旧是在昏睡着,而额上也依然发着高烧;旧日有的喘哮症状,更是在高烧间不时地发作。
每每发病都勉强地撑过了,但龙翱依然连阖眼都不敢地守着,也命令几个大夫随时候着不许离开。
每个大夫都说必须要烧退了才能有希望,但用尽了方法高烧还是又蔓延了两日仍不退,连喂他的药有半数再被吐了出来。
每次见到他唇边溢出的药汁,龙翱便感觉到失去他的恐惧与心疼,每每令他险些要抱着齐怀雪痛哭起来。
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彷佛自己的意志也随着床上人儿的气息转弱而点点消失。
他虽然反复不放弃地唤了又唤,但人儿就是没睁开眼看他;而即使他张开了眼,那也根本不是清醒的。
他翻覆间只是不断地呓语着,一忽儿喃喃道歉一忽儿难受地哭泣,更常是掉着泪唤龙翱的名字。
「殿下,您歇一会儿吧?」看着他憔悴得眼下泛黑,展勤忍不住上前去劝道:「这儿有大夫,还有我跟翠娘守着,没问题的。」
想到齐怀雪这样也几乎可说是自己害的,但龙翱却没再苛责过他一句,令他心下的愧疚更浓。
龙翱摇了摇头,眼光不曾从齐怀雪脸上移开。
没有人的自责会比他更深。就连一开始下的不让齐怀雪知道自己情感的决心他都没有守住,他还配去指责别人什幺?
想到这儿,他红了一双虎目。
他无法恨母妃、璃玉,只能恨自己……因为所有的错都是他自己造成啊!若不是他硬是将怀雪带来北方,他又怎会受这些苦?若他有细细的察觉到周遭、好好地保护了他,他又怎幺会弄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