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龙恋雪(大明皇朝盛王集系列之三)+番外(24)
他该给自己多些自信,相信自己对龙翱而言,绝对是唯一特别的人。
「怀雪……。」龙翱无法反驳地叹息唤着,苦笑了下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
这件事情,他迟早该坦白;而一等到回到南京,也定然得向怀雪的爹娘道歉。
“嗯?”
“……带你来北京的事情,你爹娘并没有同意。”
当初是他的私心,将一切归诸在一个堂皇的理由上,好能支持自己带走怀雪,就如展勤后来说的,他真是有些昏了头,才会这么看不清事实。
“啊?”齐怀雪讶异地张着嘴。
“因为我只想要带走你,所以撒了谎。”他不敢看他表情地将脸侧开,低声道:“对不住,是我骗了你,你可以生气。”
“翱……”的话令他没有丝毫被欺瞒的气恼,反而有些高兴地微笑,“我没生气,只是惊讶而已。”
见龙翱还是沉默不语,齐怀雪便伸手将他的脸扳了回来。
“因为我喜欢龙翱啊。”他低声说着,轻轻地吻上那俊朗的薄唇,“是这种意思的喜欢。”
“怀雪,你——”龙翱错愕地张大眼,屏息地看着眼前的人。
虽然从翠娘口中知道过,但是第一次听见他亲口说,更是他第一次主动地亲自己。
“我已经快十五岁了,就快不再是孩子了。”他有些羞赧地低声道:“所以,别一直把我当成孩子,好么?”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太天真,也很不懂世事,但是他想要长大,不想在这病体之外还成为他的负担。
他希望自己能保护龙翱,希望能成为龙翱令安心的人,更希望自己能够给他力量。
龙翱无语地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去,印上自己的唇。
当舌尖探入的时候,齐怀雪虽然有些被吓到,但仍是顺从地任他吻着,并且越吻越深,虽然龙翱已是尽快松开,但他已是脸红得气喘嘘嘘。
“这样是最轻微的,你也都能接受么?”他轻舔吻着喘息的唇角,弯出了深深的笑容。
一全书完一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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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龙恋雪(大明皇朝三) 番外 春雪
初雪
下雪了。
窗外缓缓地飘落着白色雪瓣,降成一片冷白。时节...已冬至了,但小屋内燃着火碳散发暖意,让人丝毫不觉得 冷。
好美啊!我望着窗棂外的雪,趁着屋内的婢仆们不注意时,悄悄地伸手想去接那一片片飘落的雪花。
「公子,您会害我被堡主骂的。」
翠娘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只能悄悄叹口气,将手缩了回来,继续看着飘雪。
我的名字叫齐怀雪,但我这一生截至目前,却依旧未曾能感受过飘落的雪花,只因,我的身体......这脆弱得 经不起任何差错的身体。 打出生起,所有大夫均断定我过不了十六岁,但是现在,我已经二十岁了,依旧带着病体却活着,而这 些......都是他的功劳。若不是他用尽一切方法延续我的生命,今天世间只怕已经没有齐怀雪这个人。
十五岁那年,他强行将我由父母身边带离。他买下我所给的银两,足以让我的父母家人衣食无虞一生,我不恨 他,因为他说得没错,我的存在,只会拖垮那个家而已...那个原本就不很富裕的家。
也许这件事,是我这一生唯一能为那个家做的事了。让他买下我的同时,买走了那个家的麻烦,买下我的一生
我今後的岁月......而我,则成了众所周知的,他的"男宠" ,担负着周遭恭敬却又轻蔑的眼神活着,承受他的专宠。
这四年的人生,彷佛是为他而多活的......
但是,也该到了极限吧!发病次数越见频繁,身躯越来越纤弱......我的生命,已经快享尽了老天给我的最後 一点宽容。
「全部滚出去!!」
伴随着门扇乓地打往墙面的声响而传来的怒吼,将房间中所有人惊呆了,慌忙如鸟兽散般的微一揖身迅速离开 我并未有太多的讶异,因为我知道他会来--夹着剧裂万钧的怒气而来。
但是...我还是有一点点的怔楞,因为他从未这般,即使再怎麽生气发怒,来到这里时他依旧会放轻脚步,放柔 音调,只为怕惊着我。
这次,我真的触怒他了。
「为什麽这麽做!?」
毫不怜惜抬起我的下颌,让我看见了他眼中跳跃不熄的怒火。我露出一抹笑,啊啊......这令所有人心折的、 凌驾天下的霸气,这才该是你啊!
「怀雪,告诉我为什麽这麽做!?」他沉声再度问了一次。也许是因为我的笑,也许是因为习惯,他稍微放松 了手的力道。
「是你说交给我决定的。」我轻声的说。
在众人面前宣告将娶妻与否交由我决定,我明白你在宣示对我的专宠;更甚者,你在向我要一个答案......但 是,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以为你会拒绝。」
「我为什麽会拒绝?」我定定的回看他:「你本来就该娶妻啊!」
「你明知道......」他眼神怒气中带着怨怼无奈。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迅速的打断他的话:「我只知道你该娶妻,该有子嗣!所有人都这麽期望。」
「...那你呢?」他宽大的手掌轻抚上我的脸颊,深深的看我,彷佛想看透我心底所想:「你也这麽想吗?怀雪 ?」
是的。我应该这麽说,却张着口哑口无言......明明是早就决定的,但我却像做了亏心事般的避开视线,不敢 看他。
「我马上取消婚事。」他沉声说着便打算转身离去。
「不!!你不能这麽做!」我一惊,忙抓住他的手。「你听我说,江姑娘是个好姑娘...她配得上你,能好好跟 你过一辈子。」
她是我为你选的啊!良好的家世教养,知书识礼,更重要的......她是个身体健康的女子,能为你诞下子嗣。
这点,是我究其一生都做不到的。想着,我不由得颤抖着。
每次发病,全身痉挛痛苦到几乎无法呼吸的痛楚着,让我很恨不得能立时死去,不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每次 每次,都是你呼唤我的声音,让我能撑下去,可是啊...每次发病後醒来,看见守在床边的你所散发出无声的苦 痛悲鸣,比发病时那种恨不能立刻死去的痛更让我痛苦......我不想再折磨你了!
所以,我要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你的爱是我在世上的唯一羁绊,只要你不再爱我......我们彼此都能解脱
「我只要你!怀雪,为什麽要把我推开?」他抓住我颤动的双肩,用力之大,竟使我痛得蹙眉。那是他的痛...
是因为他了解到了我的拒绝,拒绝与他守一生的痛。
「不要......」我彷佛用尽力气才有办法开口:「不要执着於我......我不过是个男人...甚至...是一个将死 之人.....」
住口!住口!住口!!」他暴怒的遮住我说话的唇:「我能让你多活四年!就能再做到另一个四年!!我不 会让你死!永远不会!!」
我无奈的看着他微微笑。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啊!为什麽这麽傻?我不值得你...不值得的。你可以得到更好的,一位足以与你匹配的伴侣,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他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在我耳边问:「怀雪...你爱我吗?」
我颤了一下,心跳与呼吸同时紊乱起来。我不能告诉你,说了,你更加不会放手,所以不能犹豫,不该犹豫啊要狠下心的,将你推开。
我...我很感激你,你对我很好...」我垂着头喃喃的说,是真话,也是假话。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暴怒的吼着,跟着压抑着怒意而浓重的喘息:「齐怀雪,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看见他眼中的伤痛,我知道我伤了他,但却不後悔...我好狠心是不?这麽对待一个挖心掏肺爱着我的男人...但是...
「你娶她吧!这样对你我都好。」我依旧微笑。
他胸口起伏不定,半饷定定的吐出一个字:「不!」
我笑容僵住了。「你不能......」
「我可以!」他霸气地打断我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怀雪,我会让你知道,世上没有我不能的事!」
我开不了口。所有话像是哽在胸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怀雪...」他的手掌温柔地摩娑着我的脸颊,却说出了令我更震惊地话:「在你愿意对我说真心话以前,我不 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我没有说谎......」
我终於艰难的开口,但他却无视於我的反应,大步的踏了出去。
「我没有说谎啊......」我喃喃自语地说着,看着窗外飘飘的雪花。
好想......伸手捧住那一瓣瓣飘落的白雪。
朝雪
又下雪了。
我呆呆地看着白光照耀成美丽晶莹的雪。以往那麽吸引着我的雪花,此刻竟然引不起我伸手的欲念。
他没有来。
一天过了,两天过了......日子难熬地过了五天。
他-没有来。
清晨、白天、黄昏、黑夜......每一刻,我都...无法抑制自己地想着他!没有食欲...也睡不好...就这麽一天 天过。
但是,他还是没有来。
为什麽?即使我是这麽的想着他,他却依旧能狠下心说不来就不来。难道一定要我给他答案!?
不!他不来也好,反正那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都解脱了。
「公子...药凉了。」从翠娘的口中传来叹息的呼唤,我才回过神。
「对不起。」我咬了咬唇,轻声的道歉。
「我让人重新煎一份来。」她说着捧起托盘。
「不用了,」我出声制住她往外走的脚步:「我把它喝了吧!你要是拿去会挨骂的。」我知道,由於服侍我的关系,翠娘通常也得不到什麽好脸色,但她却都一一忍下。
凉了,对身体不好。」她皱起眉头。
「给我吧!要不你就倒了它,不用再重煎了。」反正我也不想吃药。我在心中自语地说着。
翠娘无语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那彷佛看穿我的心思般地眼神让我心虚垂下头。
「要我去找堡主吗?」
我错愕地抬头看她,随即用力摇头。
「真固执。」翠娘用无奈地语气说,就像是在对个孩子般的态度。
「翠娘......」我咬紧唇喊着,要她别再说下去。
翠娘是堡内唯一一个不会用轻视眼光看着我的人,也是除了他以外最接近我的人。在年近叁十的翠娘面前,我
就像是她的弟弟或是孩子,总隐藏不了心中所想。
「翠娘...我这样做不对吗?」我在窗边坐下,推开窗软弱的将额头碰上窗棂。冰冷的风贴上脸颊,平静不了紊 乱的思绪。
翠娘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药碗为我披上大氅。
「你没有错,但是...」她纤柔的手掌轻轻压在我肩上:「你不需要这麽勉强自己,想得太多,是没有办法幸福 的。」
「是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麽回答:「我还能够拥有幸福吗?这种东西...」
我自嘲的笑了声。幸福这种东西不是我这种人所能有的!这种...这种不能为所爱的人生儿育女的躯体...连陪 伴一生都做不到的虚弱残破躯体!上天为何对我这麽不公!!
「公子...」
翠娘似乎还想说什麽地唤,但我已不想再听...因为我突然觉得好累,只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下。
困顿地闭上眼睛,我不自觉地睡了。
我在谈话声中醒来。
「......第一次...这样...怎...」翠娘的声音断续的传进我耳朵。她在跟谁说话?
「...没醒吗?」
低沉的嗓音清楚撞进耳膜,我一震...是他来了吗?我试图张眼去看,眼皮却意外的沉重;想动一动,却也觉得四肢虚软得厉害...全身不停冒着汗,却又觉得好冷。 但神智,却还颇为清楚。
为什麽这样!?我明明记得当时我在跟翠娘说话,然後因为想小憩一下的闭上眼睛...之後呢?我到底睡了多久
这样一想,心不由得凉了一半。是发病吗?是吗?但是以往都会先经过一段难熬痛楚的发病才昏迷,为什麽现 在会...
我快死了吗!?不!不要!我还没...还没有...
「怀雪...怀雪...」他的声音在我耳边重复呼唤,一声又一声的令人心痛:「你有听见我吗?快点醒来!只要 你醒来,什麽我都答应你...怀雪。」
一样温柔的令人心折地声音,但我想张眼却张不了,想动也无法动...为什麽!?不要在这种时候来取我的命,
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只要再多一点...让我能亲眼看见他过得好,让我能看到他有人陪伴不孤单...上苍啊!求求您,再多给我一点 时间!!
他的手在我脸颊上摩娑,令我心醉的温柔。
「怀雪,为什麽不醒?」他的声音在抖,像是溢满痛楚自责地:「对不起...我不该逼你,我明知道你在犹豫什 麽,我明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是我还...」
不要跟我道歉!!那不是你该做的事!不要为我变得这麽谦下...我不要!!
「我爱你。」
胸腔一阵撞击,跟着一道冰凉滑过耳际...那是我的眼泪,一滴滴不断地溢出紧闭的眼睑。
「怀雪!」我听见他惊喜地喊:「翠娘!翠娘!快叫大夫来,叫大夫来!他听得见我!他听得见!!」
耳边传来阵阵交错的脚步声,还有一些模糊的说话。他带有粗茧的手指为我拂去泪滴,好轻好轻,像是怕碰坏 了我。
「不要离开我...」他轻而叹息般的说:「怀雪,我不能没有你。」
脸上湿湿地...是我的眼泪吗?不,我的眼泪在耳际被他一一拭去,那我脸上的?是他的眼泪?他哭了?为我吗
张开眼啊!这紧紧阖着的眼,张开!
彷佛有那麽一瞬间的灵应,紧闭着的眼终於能张打开一丝缝系......我眼前的他好模糊,却依稀可以看见他在 流泪却惊喜的表情。
「不要......」挤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但却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不要哭...求你...我不想知道是我让你这样...
「怀雪,你说什麽?你想说什麽?」他焦急雀跃的抱起我的上半身,将耳朵贴近我的唇畔。
「不要哭...」
我奋力的抬手要去碰他的脸颊,手无力地在半空中落下,我随即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暮雪
好似听见了下雪的声音。
轻眨几下眼,我不费力的撑开眼皮,感到屋内有暖暖的热气。我微一侧头,看见火光的映照下,翠娘坐在桌边 缝着衣物。
「翠...娘...」我出声唤,但喉咙乾涩,使我的声音粗哑又小。
「公子!?」
我看见她乓的一声绊倒椅子,迅速离开桌边。但不是向我奔来,而是向门外急速奔去。她去找人吗?我试着动 动身躯,发现全身都酸痛,而且感觉轻而虚浮着。
我又睡了多久?我疑惑的想着。
「怀雪!」我侧头,看见他急速向我奔来,转眼间他的手已经轻抚上我脸颊:「你等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点点头,随即看见他下巴上有一道新的伤痕。
「伤...」
「什麽?」他急切的贴近我。
「脸上有伤...」
「伤?」他一楞,随即摸上自己的下颔醒悟的笑:「刚正在刮脸,听见你醒了,一时不注意刮伤。」
我楞了下,责怪地看他:「怎麽这麽不小心?」说着便要伸手去摸,但手动了一动,却没有抬高的力气。
「你不要动,要什麽告诉我就好。」他握住我的手掌贴上他温热的脸颊:「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还没有力气。」
我怔了怔,黯淡地半阖眼睑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他握着我的手僵了一下,极力掩饰地脸色却依旧透露着一丝的暗沉:「...五天,你上次醒是昨天的事。」
「五天啊...」我心中暗叹了一声,勉力的撑出个笑容:「难怪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怀雪...」他窒息般地唤着,吻着我的手背,一次又一次地:「答应我不要离开。」
「...你明知道我...」我悄然叹息,注意到自己原本就不甚丰腴的手腕变得更加纤瘦,透露着一种惨白,像雪 一般...几乎透明。
「怀雪!」他制止地喊,但在他说出其他话以前,翠娘已经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从他手中接过我的手腕诊着脉,一如往常发病後的诊治,方法似乎没有什麽不同。但是徐大夫爱笑的脸似 乎笑得有点的僵硬,翠娘也是带着不自然的笑容。
诊治半饷,问了我几个问题後,徐大夫清清喉咙的说:「咳,既然醒了就好,这几日除了药以外我再开几副滋养的方子,那个...我到厅里去写下药方。」
徐大夫微一犹豫的看了看我身边的他,举步往内厅走去。我看着他跟翠娘准备跟着徐大夫的身後离开时,顿时明白他们都不愿意在我面前谈论我的病情。
一鼓怒意猛然涌上,「等一下!」声音之清晰连我自己都有点讶异。
叁个人讶异的停住脚步,同时回头。我猛地使力撑起自己的身躯,却一阵晕眩猛然前俯。
「怀雪!」倒地前,他一个箭步地把我抱在怀里带回床上,又惊又怒地质问:「你在做什麽!?」
「要说的话...在这里说,不用到外面!」我在他怀中喘息,全身冒着冷汗,五脏六腑都翻搅似地难过着...但 是,我要知道!我有权利知道!
「怀雪!」
「公子!」
他跟翠娘齐声地唤,我咬牙喘息着,闭着眼熬过那一阵阵向我卷袭而来的晕眩後睁开眼看着有些无措的徐大夫。
「说!」我坚决的握着拳。
「这...」
「怀雪!」他的声音传进耳中:「你何必要这样?」
他语气中的安抚更让我恼怒,我撑着身躯离开他的胸怀,怒瞪着徐大夫失控地吼:「说啊!就算要死,也该让 我知道吧!?」
就像紧绷的线猛然崩断,身躯一软一片黑暗便向我卷席而来,差一点便将我淹没。身後的手臂急忙圈住我,我不断冒着冷汗,全身脏腑紧绞似地难受,但依旧执意推开他强撑着。
空气静默,只有窗外刮着的风雪声,火炉不时的爆出火花的声音,还有我轻浅地喘息。
「说!」
「那...」徐大夫畏怯似地开口:「那个...」
「...时间不多了是吗?」我平板的开口,平静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怀雪!」开口制止的是他,声音有点颤:「别再说了,你休息一下。」
「我已经休息够了!」我将他话里的恐惧置若罔闻,直直地盯着徐大夫:「多久?」
「这个...要看发病情形而定...」徐大夫吞吞吐吐。
「什麽意思?」握拳的手不自主的抖着。我在怕什麽?反正...我早就有知道了...早就有知道有这一天了啊...
「......也就是说也许再两叁次...呃...不,也许四五次,很可能会不再醒来。」
脑中轰然作响,思绪一片空白。
「......一次...或两次...?」我茫然而呆滞的复颂。那是指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亦或甚至一个月都不到?
苍天啊!你免去了我发病时欲死不能的痛楚後,却又给了我另一种更残忍的折磨吗?我到底是犯了什麽罪过,
要这样的对待我!?难道每一次入睡,我都得担心着是不是不会再醒来吗!!?
怎麽会...怎麽会有如此可笑的事!!?
「...雪!怀雪!」
好像有人在摇晃我的身躯。
「...什麽事?」我怔怔地回答着,在蓦然看见了他惊慌地神情,下一瞬间,整个人已落在他的怀中。
「停下来!别笑了!快停下来!」他在我耳边惊惶地喊,试图稳住我的身躯。
我在笑?我怔怔的摸上自己脸颊,却摸到了一片潮湿...我哭了?但耳边咯咯地笑声,却也是我!
我停不下来!身躯不断颤动地哭笑不停,却不知道是为了什麽。
是为了即将消逝的自己吗?我不是早就明白自己并不会活得太长久了?那又有什麽值得哭的,我已经二十岁了...比预计还多活了四年...
我感觉他的大手轻抚我的发,一声又一声的在我耳边唤着我的名轻喃安抚着。
多麽温柔的你呀...令我眷恋不想放开。再多叫我几声,让我多听几次你的声音!
我的手环上他的背脊,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我明白了,明白自己是多不想离开你,多舍不得你!
我只能看你五年,我只能跟你在一起五年吗?我不要!!我想要更多更多时间...更多更多,我要跟你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我不要放开你!!
『......可能会不再醒来。』
心登时冷了一半,哭泣轧然而止。说什麽十年二十年啊!连今年都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过了!还谈以後!?
我在他怀中自嘲的笑了。这是注定的...注定的,我不是那个可以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人,有五年...我该满足了。
冷然的松开抱紧的手,我退离了他的怀抱。
「翠娘,」我迳自拭乾了泪,平静尔雅地唤,一如往常般面带微笑:「请你跟徐大夫离开好吗?」
翠娘迟疑了一下,微揖了揖身,领着徐大夫离开。
「怀雪。」
「嗯。」听见他的呼唤,我转头看他淡淡应道。
他深沉地看着我,手指抚过我的唇角。
「不要这麽笑...怀雪。」他暗哑的声音说着:「我会觉得我抓不住你,好像你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没有回答他。
「在我昏睡时,我听见你说会答应我任何事对吗?」依旧带笑地说,我刻意漠视自己心中的任何感觉,任它麻木。
他双眸似是爆过一丝火花,一瞬间神情冷了下来的看着我。他明白了啊!明白我要说什麽!
他的姿态令我心痛,但是,我要放他自由,就必须狠下心斩断锁链。
「娶妻吧。」我豪不犹豫的说,平静的浅笑:「年关以前,请你把江姑娘娶进门。」
夜雪
雪...张狂地在黑暗中飞舞着,带着神秘而美妙的姿态。
我悄悄看着身边批示着呈文的他,暗自叹气。
那天,他没有给我回答地抚袖而去。就在我以为他又有几日不会再来的时候,他却将他平日处理事务的地方移进了我这偏院,从早到晚,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同样地,我每天从早到晚,半夜因恶梦惊醒时,甚至昏睡後醒来他都在我身边。
我很高兴...但却同时地感到哀伤与嗔怨。他越这样,我越舍不得放他,理智告诉我得继续坚持下去,这是为了 他,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虽然单是想到他会迎入如花美眷......他会温柔的对妻子微笑,会抱她吻她,疼惜着她;而她则会为他诞下继承的子嗣,跟他共度一生......我心下就会产生一阵又一阵被妒忌侵蚀而产生的疼痛。
我自私的情感在嘶喊着不要!我不要看他娶妻、不要看他点头答应......理智与情感互相拉扯,我的心像是被这两头拉扯着,摇摆不定痛苦不堪。
我痴然看着他专注於文案上的神情,直到烛火"啪"的爆了一声把我唤回。
「公子,该用药了。」翠娘端着药碗放到我面前的桌上。那天以来半个多月,我依旧每天以药与补品为食,这
让我厌倦已极...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有何意义?
没由来的烦躁,我赌气皱眉的瞪视药碗,碰都不想碰它。
「怀雪,」他温柔的声音低低传来:「把药喝了。」
我垂首咬唇,依旧动也不动地。
「怀雪...」他似是无奈地唤,放下笔站起身:「翠娘,你先出去吧!」
翠娘走出去後,他坐到我身侧面对着我,拿起药碗一匙一匙的递到我唇边。我被动的张开唇,吞下那一口口的苦涩,被迷惑似地看着他温柔动作。
十数日以来,在我因不安而胡乱使起脾气来时,他总适时地给我安抚,但是,他却也对婚事只字不提。只要我一提起,他就沉默以对,只是那双眼睛一直闪着冷光似地质问着我 -"你是真心的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那我到底该怎麽做才好!?我在心中狂喊着。紧紧拥着你,自私地说你只能想着我、只能看着我吗?自私地说,我不要你娶妻,我不要你拥抱其他人,我要你终其一生心中只有我一个吗!?
我不能这麽做!他不是我,他有好长的一段人生要走。他有狂傲,有令人心折的霸气,有驾驭他人的能力,他可以更加扬名於世。他的一生,该是自由的翱翔於天际...不需要留恋我这即将消失的人。
喝完了药,他放心似地嘘了口气,放下药碗为我拭去唇边的药渍,将我拥进他怀中。蓦然地,我心中涌起想哭的感觉。
「...不要对我这麽好......」我想推开他的手却与意志相背更紧抓他的衣襟:「我不值得你的。」
「值得。」他吻了下我的发顶,坚持的说:「世上没有东西比得上你更有价值,没有人能取代你。」
我震动无言,更紧地往他怀中偎去。多想一生待在你怀中,就这样霸占住你,任谁我都不给...管你有什麽责任 管你背负着什麽期望。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不!不行!你为我做了这麽多,我不能毁了你的一生。
「不要放弃,怀雪,」他在我耳边说:「不要放弃自己,陪在我身边。」
「我没办法...陪你一辈子的,」我颤着声。我怕你孤单一生,所以我要你娶妻,这样...把心思从我身上转开,不要再只悬着我。
他环着我的手臂紧束,像是要把我嵌进他胸怀般几令我无法呼吸。他的唇在我耳边留连徘徊,吹出炙热的气息
後蓦然开口:
「你活多久,我活多久。」
我中哄然作响,猛然一把挣开他。
「你胡说什麽!?」我的心慌乱起来,又气又惊又怒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你、你怎麽能这麽说!你怎麽可以...」
我说不出话的嘴唇颤着,说不出是怕还是气。他却只是认真的瞅着我,诉说他的认真。
「不要...」我哭了,眼泪一滴滴不听话的溢出眼眶:「不要...」
「怀雪...」他伸出手想拥抱我。
他伸出的手被我拍开。
「你不是我啊!」我哭喊着,把手埋进手掌:「你不是我...拜托...不要...你跟我不一样...不要增加我的罪 孽......我已经...」
我泣不成声的。
我的存在真的是拖累啊!以前拖累了家人,现在拖累了你!我已满身是罪...别再要我担负这样的罪名了!!
「我跟你一起担,」像是看穿我心思般地,他沉稳的捧起我脸庞帮我拭泪:「你有罪,我也有罪,我跟你是一 样的。所以你不能留下我,不能离开我,若是下地狱受罚,我也跟你在一起。」
他说得意志坚定,反而是我的坚决一点点剥落了。
「我不能那麽自私...还有很多人需要你...你还有很长的人生啊!」我闭起了眼。
「他们不是非我不可,但我却是非你不可。」他轻抚着脸颊。
「我不要你跟我......」喃喃地说。
「是我要跟你。」轻拥进怀。
「...你不要那麽傻。」眼泪溢出眼。
「我不傻,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亲吻着脸颊。
「我该怎麽办?我该拿你怎麽瓣?」我哭着,任性地喊:「你为什麽不娶妻,为什麽不离我远远地,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好!?我伤了你不是吗?狠狠的践踏你的心意,硬是要将你推往别人怀中,我是这麽残忍地...」
「你不残忍,只是太善良也太固执。」他打断我轻声的哄着:「我眼中的你就像雪一样漂亮,晶莹透明,洁白无私...」
「我不是...我不是雪,不是晶莹澄透的雪,我没有那麽好!我不值得!」我依旧任性地哭喊着。
「我爱你。」
我停住了哭泣,泪眼注视。
「我爱你,怀雪,我觉得没有比这更重要的。」
我无语而不解地看着他。
「不要想别人,只看着我回答-你,爱我吗?」
我怔怔地,仿若被蛊惑似地看他俊挺的脸庞。
「爱我吗?」
我悄然叹息,残在眼睫上的泪珠随而滴落。
「是的,我爱你。」
我听见自己的回答。
溶雪
下了一夜的雪在清晨时分停住了,现在窗外是一片美丽澄澈的雪白。
娶妻的事情终在他的坚持与我的不坚持下停摆了,心下彷佛有块大石落了地轻松无比,因为他不娶妻,而我也不再说着那些违心之论。
我终究...是自私的人啊!
无视於那些背着他来哀恳我的人,无视於人们在背後如何的攻讦与轻蔑着我跟他;现在,只想紧紧守着能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刻,都不放的。
「答应我什麽都不要想,」那天,他吻着我冰冷的手:「就你跟我,你只要想着我就好,其他的事情,就当它不存在吧!」
「其他的事情...?」我怔怔地。
「对,所有的事都不要去想。」他牵起我的手:「你想做什麽,我都陪着你。」
我转头看向窗外,有一片片的白色翩然从空中落下。
「看雪...」我轻喃的说:「我想看雪。」
於是,他信守承诺的,每天陪着我到庭中看雪。
他还是不肯让我站在院子里等雪飘落在身上,至多只能让我伸手去捧雪花。即使有了生死相许的承诺,他依旧 在害怕失去我。
两个多月的甜蜜时光,两个多月的紧紧守,每天跟他一起看雪的时间,我都能感觉到那种让人身心都耽溺的幸福。
只是啊...人可能违抗天意吗?
第一次昏睡後,我曾陷入叁次昏睡,每次醒来,只看见他紧紧地箍住我的手不放,红着眼在我耳边轻诉爱语。
『为什麽我不能代替你?』第二次醒来时,他这麽地问。
我笑了。多傻的问题呵!
『不是一样吗?你并不比我好过半分。』我这麽地说,顿了顿,又说:『情况相反的话,我也一样的。』
他也笑了,很勉强的,跟着紧握我的手。从那之後,我们有默契的不再去提我的病情,真的就当它不存在吧
「下雪了。」我看见窗外开始飘落雪花,不由有些欣喜地转头对专注在案上的他说。每日饷午前後若有飘雪,就是我与他一同看雪的时间。
也许是看见我有些孩子气的神情,他笑了,站起身唤翠娘为我取来大麾为我披上後,吩咐
仆将亭子的暖毡放下弄暖,只留一侧供我看雪。他伸手抱起我时,我忽尔看见他眼中忽尔闪过一丝痛楚,我明 白那是为了我日渐清减的体重,但我一笑,故做无视的搂紧他颈项,由翠娘为我俩撑伞的走到庭院里的亭中坐下。
在小小的亭中静谧地依偎半饷,我在他怀中伸出手去接那瓣瓣飘落的雪花。任由雪花在掌中消融,由冰凉化温 ,我就感到满足。
「这麽喜欢雪?」他似是有些怨怼地问,好像不满我看雪的时间总比看他的时间长一般。
我笑了,故意把手送到他唇边,示意要他喝下我掌心融化的雪水。他看着我的表情,捧起我融化了雪的那只手掌,凑唇饮下那微量的雪水。
好喝麽?」我问,微侧头的瞅着他。
「你可以试试看。」他伸手去接了些雪,依样画葫芦的递到我唇边。他手的的雪水似乎更温暖了些...而且... 有种甜腻直达心里。
「我们这样,好像在喝交杯酒似的。」我莞尔地说。他听见这话後突然的看我,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去 看雪。
「我们...来生做夫妻好吗?」沉默了一刻後他突然地说,很认真的。
我怔了怔,笑了:「要是来生我们依然都是男人怎麽办?」
「那也没关系,」他也笑了,许久不见的开朗笑容:「至多找个没人管得到的地方跟你守一辈子。」
是啊!这一生,我跟他都各有负担,他有的责任,我有我的不能。
「你...可不许後悔啊!」我扑进他怀中紧搂住他的颈项,紧贴他肩窝任性地说:「我不许你後悔的。」
「除非你不想。」他说。
「...好。」我笑了,轻声应诺。
若只要有誓言就可以成真,那哪怕是来生,我的每一世每一生......全都许诺给你。此刻的我诚心的向上天起
誓,要与你相依相偎生生世世,缠绵不断。
就暂时忘却其他的一切吧!轻倚在他怀中听着他心口的鼓动,我满足的喟叹了。
「我爱你。」我轻声地说。
「......」他无言的看了看我,眼中似是闪过些不安:「怎麽这麽突然?」
「你不爱听?」我赌气似地转过头:「那我不说了。」
「不是...」他无奈的叹气,轻吻了下我的唇:「我只是有点不安,很怕你...」 他突然禁口不语了,瞬间我明白他为什麽不安。也许吧...连我自己都有点觉得自己今天心情很好,没来由地。
「我爱你...」我更偎紧了他,汲取他的温暖:「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开我。」你知道我是多怕孤独的人。
「怀雪......」他喟叹:「我不会放开你的。」
我在他怀中闭上眼,感到大手在我发上轻抚,温暖舒适的幸福感溢满全身。倦意跟着淡淡爬上身躯......近来
我总是容易疲累的。
「怀雪。」我听见他的轻唤。
「唔?」我模糊的回应。
「雪快停了。」
意识远去前,我听见他这麽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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