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野(57)
春绿长裙滑落在肩头,他昵声轻唤着她的名字,闷哑的,含些许的慵怠,在她心上牵起出微颤的痕迹。
她一向乌浓的眼沾染了迷离,抓挠似的哼声应他。
门外隐约有了声响,敲门声愈演愈烈,她挣扎地清醒过来,有些气馁的,丧气望着他。
纪怀郁埋首在她颈窝,良久,才不快地轻叹气,抚慰安哄似的在她唇上印下吻,起身整了整衣服,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来的是他的助理,手里拿了叠文件纸,精神抖擞告诉他导演说待会儿要临时开个小会,讨论剧本。
刚冲完凉的小伙子自说自话好半晌,撇开脸打个喷嚏,才发现面前的人立在门口位置不咸不淡地只说了个好。
“纪老师?”他觉察到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屋内光线暗淡,视线也不由自主往里飘忽。
没来及看清什么,纪怀郁一手搭在门框上,略翻了翻手中的A4纸,话头却绕到别处:“下次事情不着急的话,先打电话。”
这句说的流畅,助理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问:“啊,为什么?”
纪怀郁窒了窒,掀眼看他一下,要接着说,身后有人贴靠近,环抱住他的腰。
“晚上好啊。”林清溪踮脚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给门外的呆住石化的助理打招呼。
“林林林老师啊……”助理总算明白过来,闲在大腿两侧的手无处安放,恨不能立即溜了,再望眼纪怀郁,“那个,我先走了哈,不打扰你们……”
林清溪叫住人,说:“我跟你一块儿走吧,反正他要去开会了。”
助理有些为难了,觑眼纪怀郁的神情,倒没什么反应,这才应下。
趁她转身进去拿手机的功夫,纪怀郁敞开了门,环抱着臂倚着门板,纸张卷成扇形筒,被他右手几指攥着,轻敲打着左肘弯,目送她离开。
助理跟在后头,不自然地咳嗽几声,后知后觉才琢磨出一点味道,纪怀郁锁骨上若隐若现的几道可疑的红痕,以及稍凌乱的发。想着,头低的更厉害了。
林清溪房间在楼下,走楼梯下去一路没碰上人,在门口道别,她顺手塞了几包自带的放在玄关的小袋零食给他。
陈靳粉丝闹到工作室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林清溪父亲那里,隔天晚上发了条短信问她状况。
她是觉得很奇怪的,她父亲不爱用电子设备,就算两人间有嫌隙,通常只是打电话来,不尴不尬聊上几句。发短信,这还是头一遭。
心里觉得变扭,留心注意着,这几日又歇了下来,没再有动静。
房间没开空调,闷潮燥热,她拉开一半窗帘,让外头光亮泻入,虫鸣活跃,隔着窗子都盖不住。
洗完澡出来,换了睡衣,指尖又蹭到手机那边,按亮。
“诶?”她探着脑袋凑近了,两肘撑在床上,垫着下巴,林瑶两个字醒目。
无缘无故的一通未接电话,响了三四秒却自己断开了。她回拨过去,又被果断挂掉。
“什么毛病啊……”
脑海中闪现过几个念头,林清溪攒眉久不落下,再连着回拨,那边却干脆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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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第29章 Chapter 29
飘窗三面都是金属框起的玻璃,冷冷的,没有温度。
林清溪裹着床厚被坐在上面,腰后垫着羽绒枕,两个叠在一起,能承住她的力。
主动给那边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吵架也吵不起来。她一直在谨慎地避免与他们联系,仿佛只要不听到那边的声音,就可以假装忘掉。
光污染太过严重,无际延伸的天幕被层灰垢掩住,不甚清晰的褐红,与之不相匹配的蒙尘的光透出来,别扭且不协调,像匹白布从洗墨池中捞出来,拧巴的一团糟。
电话里林瑶说着哭起来,一面指责她好没良心,竟然不管不问家里的事,一面又在矛盾地叫她一定得回来。
哭腔下鼻音浓重,林清溪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是耐心等她说完,回说:“我知道了。”
“什么叫你知道了?”她愣了瞬,嗓音是哭过后的沙哑,质问说:“你爸现在躺在医院病房里,靠堆机器续命,你跟我说你知道了?林清溪,你怎么那么冷血啊?”
“你说完了吗?”
“爸爸今天早上还是清醒的,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们不要跟你讲,怕你担心,他要等身体好了之后亲自做顿饭好好跟你说话。你什么都不在乎是吗,是不是非得我和我妈死在爸爸前头你才满意啊?”
晚上发绳被林清溪取下来,食指勾着,拉扯着绕圈,忽然松了下力,迅速地弹回去,啪嗒轻响,打在皮肤上。
眼前有些恍惚,并不存在的画面打着重影闪现,那圈发绳好似把尖锐反射冷光的刀,割裂开腕上血管,顺着青绿的血管的方向,割的很深,猩红的血喷泉一样汩汩喷出,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