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野(46)
挖了半天,也就凑出这么条虚虚的绯闻。但郑冉那边并不配合澄清,所以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不能多看,底下评论前几条还算正常,后面越加不堪入目,辱骂的难以入耳。林清溪义愤填膺回复了几条,后面点他们的头像进入主页,发现很多都是空白账号,心里一团火无处发,又觉的无趣。
烤箱烘满二十分钟,旋钮逆时针转回原位,微凹陷的槽对着零刻度。她从下层拖出小蛋糕,挤了些巧克力酱,看着卖相不错。
林清溪早些发了短信问纪怀郁什么时候有空,刚才才回,通知栏显示消息有字数限制,她看到开头正在家几个字,便丢了围裙哼着歌小跑回房间找衣服。
一个礼拜四个季节八种天气,除下雪外全轮着上了遍。她从短袖换回长衫,又翻出加绒的北极熊睡袍,雾蓝色勾嵌着铅灰的线脚,同外头阴沉沉的天一样。
闻文今天加班,要很晚回来。林清溪把卖相更好的各分两组,一半密封好冷藏,等闻文回来加餐,另半用防油纸衬好,摆在骨瓷碟上一圈。
电梯数字往下降,她绕过直接走楼梯,脚步太轻,声控灯没反应,她下了三层一直在咳。
踩着节奏按响门铃,一个八拍还没完,门打开。
“休息日快乐!”
她做的是费南雪,焦化黄油十分香,因残有温热,气味甜腻且顺滑。
纪怀郁穿了件半高领黑色毛衣,罗纹花样,鼻梁上架副半框眼镜,廊道照明灯到镜片微反光,总归是错愕多些。
“谁啊?”
他无意拦在这里,但她的视线被遮挡完全,只听到这声询问,是个男声。这问结束,又起起伏伏响起三四声出自不同人的同样的问。
看来他屋里有客人,且不止一位。
林清溪对于下来找他这件事并没有纠结太久,一是为了告诉他考虑后的决定,二是怕他情绪受网上评论影响--人心都是肉长的,被群素不相识的人谩骂,真是郁闷无奈至极。
他脸上却看不出心情不好,右手捏着个游戏手柄,侧了身,让她看到屋内的情形。
五人十只眼齐刷刷闪着亮光盯着他们。
林清溪往后缩了一步,认出之前最先开口的,坐液晶电视机前地面上的,是当□□手江海,而在茶几上打麻将的是程久和助理,旁边坐一圆脸浓眉男生,纪怀郁表弟,另有人蓄胡微胖的男人却不认得的,猜测是江海的助理。
她这时明白是挑错日子,挑错时间,挑错地点了。
“几个朋友过来聚聚,”纪怀郁也没料到她就这么下来了,又有些疑惑,“没有收到短信?”
光顾着想下来后怎么同他说心里头的想法,哪还记得短信要看了全,见通知栏头几个字交代了他在家,正满合她心意,心早就飞到这处来了。
“我没注意到后面……”看样子是不太好讲私话了,林清溪怯了,想着下次再来,“那我先回去了。”
连瓷盘中蛋糕也顾不上,原样带下来又想原样带走,志不在送甜点暴露的一览无遗。
“等等。”右手一轻,纪怀郁端走骨瓷盘,从她发顶而过,游戏手柄让小指推到掌心后方,堪堪拿稳了,自由的另三指稍揽住她的肘弯。
有些急切了,两手没有闲的,东西来不及放一边,顶要紧的是把人留住:“吃过饭了吗?”
话出口两人都略沉默了,这话很熟悉,林清溪说过,纪怀郁也说过,到头来,他二人的谈话来来去去倒是离不开一餐饭,且都是晚饭。
按往常预判,她该答没有,他再顺着话头接下去说。这样,才有问下餐饭的机会。
林清溪动动嘴唇,还没发声,让他截了:“一起吧,点的餐马上就到。”
眼镜应不是平光的,边缘较厚,尤其当他低垂了脸看她时。
黑色是衬皮肤的,她对他的几套黑色服装印象很深,无论是戏服,或是私服,显得整个人冷冷的,但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清冷,而是像大雨过后蓝的彻底的空荡的天,只是干净。
况且望进去他的眼神,也不会断言说他是个冷漠的人。比生硬的电子荧屏中望的真切,他演戏是贴角色的,演到最后,戏里的人哀之切切,戏外看的人也跟着心底沉坠坠的。
美色误人,这话不假。林清溪让他看的迷晕了头,把要推说的借口忘了一干二净,一口气上上下下只憋出一个字:“好。”
纪怀郁微紧的眉松落下来,灯的影子打在眼上,鼻息是含了笑的:“你来的巧,我只有这天够闲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从鞋柜里提了双棉拖搁在她脚边。
神经大条也好,稀里糊涂也罢,她进了屋,两手不自在,探到颈后想整理兜帽,却忘记这件睡袍是没有帽子的,手只好放下,半道拐弯按按肩膀,不至太过窘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