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19)
原本在附近散步的女同学，从八九岁的小女孩，到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都慢慢聚拢，驻足在篮球场外，每当周也一得分，就不自禁替他欢呼。
致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砸吧砸吧嘴巴：“……”
哦。
走哪到哪的情敌啊。
周也压低身体重心，上半身略略前倾，他目光锁着篮筐，手心拍打着篮球，看准机会猛地上篮，三步起跳，勾手投篮。进球。得分。比赛结束。
全场又是一阵欢呼。
周也的刘海沾了点汗水，他甩了甩头发，嘴角轻轻地勾起。
他想起什么，侧过头，黑亮的眼睛笔直地锁定了不远处站着的致音。
他大概是心情很好，朝她打了个响指。
那样子，就仿佛是在说，“我不是只会唱歌的好不好！”
致音盯着瞧着他，完全出了神。
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因而右手捂住了下半个脸，但也掩盖不住她从嘴角蔓到眼角的笑意。
致音蓦地想起，《广岛之恋》里，原|子弹爆炸过后满目疮痍的广岛上，日本男人对法国女人说：“你仿佛是集一千名女子之大成于一身。”
那周也呢，周也就是集三千名少年人之大成于一身。
唱摇滚的周也，为了冲天辫女孩而打算站出来挨打的周也，喜欢卡夫卡的周也，被打的满身是伤走在雨里的周也，父母丧生于火海的周也，爱吃甜食不吃鱼不吃辣的周也，没有一点生活经验的周也，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路痴周也，打篮球证明自己不是只会唱歌的小朋友周也……
她想跟他挥挥手，但又觉得这好像不太够，挥手的动作变成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她有种不齿的悸动，她想趁着天黑之前，抱紧他，然后吻一吻他漂亮的眼睛，吻一吻他深刻的眉骨，吻一吻他菲薄的嘴唇。
她的killer，她的healer。
即使知道周也不该是她一个人的，可她还是自私地想将他占为己有。
致音放下了掩面的手，双手放肆地朝他挥舞。
周也的笑意浓了几分。
致音感觉身上的疲倦骤然退却的一干二净。
如果可以，她真想住进周也的笑容里。
那估计是世上唯一一个，能让她扫去一切心里阴霾和身体劳累的地方。
有女生给周也送水，周也皱了皱眉，最终接了一瓶。他歪了歪脑袋，又返身，又接了另外一个女生的水。
“谢谢。”周也语气古怪，但不缺礼貌地说。
女孩围上来争相要跟周也合照，要联系方式，叽叽喳喳的一团。他眉头一锁，当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从人群里开了个口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周也拿着两瓶水，回到致音身边。
周也递给致音一瓶。
致音凝他一眼，却发现他表情光明正大，就好像这水不是他从别个女孩子手里拿来，而是他从小卖部买来给她的一样。
致音：“……”
周也拧开自己的那瓶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
致音其实也口干舌燥得厉害，心里也不再扭捏这水的来历，拧着瓶盖，打算喝上两口解解渴。
然而，她手腕始终使不上劲，拧了好一会，硬是打不开瓶盖。致音犹豫了一下，直接拿牙齿转开了那瓶盖。
周也喝完水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致音这幅样子。
他薄笑一声。
致音哼哼，旋开瓶盖，也喝了几口。然后说，“走吧。再不回去，天要黑了。”
路痴也：“嗯。”
“你跟着我走。”
路痴也：“嗯。”
致音手机没电了没法导航。
周也的手机……
周也的手机上，连个已经普及得不行的付钱用的支付宝的APP都没有。不仅如此，微信、QQ这类烂大街的社交软件，各类视频软件，游戏软件全部都没有。
真·只是一部能打电话的手机。
致音沉默。
她在心里默默发弹幕，“每个月话费应该很贵吧。活该连个冰激凌都买不起。”
致音带着周也，一边沿路向看上去和善的路人问路，一边徐徐地往回去。
两人走着，致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他，“那你以前不认路的时候，你朋友也不在的话，你怎么开摩托车的。”
周也的答案简洁明了，“乱开。”
致音脑门前飞过一群“啊啊啊”大叫的乌鸦。
“经常迟到？”
“还好。”
最多也就让别人等了三五个钟头。再不济，彭禹生会来找他的。
致音忽然想起周也把自己扔在海边他又回来找他的那次。
联系周也的练习室到海岸线的路程，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周也当时是一个多钟头后才回来找她的。
大概，也许，可能，他应该是乱开了好一阵吧。
天慢慢黑透了。
致音跟周也已经走到了一片田地间，穿过这片水稻田，就是连绵的青山，沿着山走过去，应该就是他们住的那个地方。
眼看回去的路还有老远一程，致音心里无缘无故积了一股气，而且身体的不适感愈发强烈，她忽然瘪瘪嘴，小腿不自觉踹了下周也的腿。
周也眉头一动，看了一眼致音垂下的脑袋，不说话。
致音又踹了他一脚。
周也：“……”
致音用手狼狈地抹了把眼睛，摸出一掌心湿漉漉的液体。
她不解气，把手里的眼泪水全往周也衣服上抹。
周也眉头越皱越紧：“……”
怪不得彭禹生总是说，女人是天下最复杂的动物，没有之一。
致音感觉两条腿已经在打颤了，没法继续动弹。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水泥路上坐下来。
但水泥路经过太阳一天的暴晒，温度高的很，致音屁股刚着地，就“啊”了一声，迅速站了起来。她用脚使劲踩着地，任由泪水珠子融了灰尘，往地上砸，“连你也欺负我！”
周也眉心挤出了川字：“……”
他觉得他大概找到了比王经理更麻烦的人了。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的。
致音见周也不说话，心里就跟被同时浇了柠檬水和冰雪碧一样，哗啦啦地冒出一堆的酸气泡。这种感觉，活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致音脚在水泥路上砸出剧烈的响声，闷着头不再管周也，往前走。
周也在原地踟蹰了会，跟了上去。
刚刚是谁跟他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周也：“……”
致音心里有气，又没处发，最终把一整瓶的水灌进喉咙里消火。周也见她喝完了水，看了看自己还剩着小半瓶水的瓶子。
他手一横，将水瓶送到致音胸前。
致音：“……”
作者有话要说：问：和周也谈恋爱最大的感触？
大概是和三千个男人一起谈恋爱的感觉。坐拥后宫三千:)
第17章 —17—
致音鼓着眼，余光掠过周也坦然的脸，她抢过周也手里的水，转了两下瓶盖打算喝光里头的水。
瓶盖没拧开。
致音脸顿时垮了：“……”
周也拿过瓶子，迅速给她拧开。
致音生硬道：“……谢谢。”
周也显然是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事：“不客气。”
致音内心再次发弹幕——
“要不是我喜欢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她“你”不出来了。反正她总会喜欢上他的。
入了秋，一到晚上，天降温降得格外快。
凉飕飕的风往衣服里灌进来，致音抱紧了胳膊，憋着最后一点力气往回走。
沿着青山的是条石子小路，路两边杂草丛生，灌木幢幢，更有松柏长满了一路。
风一过的时候，沿路的草叶，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怪有些吓人的。
致音原本还是走在前面开路的，但这回不知何时，已经慢慢落在后面走了。
草丛里不知是窜出了个什么玩意，“呲”地一声，在致音光裸的手臂上划过。
致音最受不得惊吓，有时候哪怕是教室里写作业，写到投入的时候，有人敲一下她的背，她都能“啊啊啊”喊上老半天。
那小东西从致音手臂上划过的时候，致音吓得差点没窜到周也身上去，“啊啊啊”地一顿高声尖叫。
周也：“……”
致音站在周也背后，捂着胸口，夹带哭音，说：“吓死我了。”
周也：“……”
致音有点委屈：“刚刚有飞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