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多大了?别叫我小名!”
江铂言走向阮棠,扶着她回到客厅。
“我要喝蜂蜜柚子茶。”阮棠迷迷糊糊地说,“张叔,你去冲一杯,快点!”
强忍肌肤接触的不适感,江铂言双手抚上阮棠的脸,帮她撑开倦意十足的眼皮。
“女士,我不是什么‘张叔’,我家也没有蜂蜜柚子茶。”
阮棠强打精神,努力将视线聚焦,双目圆睁瞪着江铂言。
朗姆酒后劲虽足,但眼前男子的美貌她永远不会忘。
“是你?真的是你!”
说话间,她的双臂已经缠住了江铂言的脖颈,响亮的亲吻声在他唇上盖章确认。
又来?
江铂言心绪纷乱,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想掰开阮棠的手臂,怎奈她越搂越紧,藤缠树似的牢牢抱住了他。
“精彩!”旁观者罗予钦连连鼓掌,“丙丙,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位女士想必是荷尔蒙上头,等她酒醒你再问她究竟是消遣你,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得友如你,六月飞雪,我有冤无处诉。”江铂言怒道,“罗予钦,我命令你,把醉猫从我身上拽下去!”
“谨慎起见,你自己动手比较好。”罗予钦指着客厅天花板角落安装的摄像头,“两男一女出现在画面里,即便是高清分辨率也没法解释。”
“好吧,你向来都是这种泥菩萨心态。”
罗予钦并不生气:“你不觉得明哲保身是一种积极的心态吗?咱们小时候总是往前冲,现在长大了,先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被阮棠的双臂禁锢,江铂言动弹不得。
论起诡辩,他和罗予钦辩上几天几夜都不会认输。但是今天,醉猫的出现让他状态全无,不曾开始就已甘拜下风。
万分无奈之下,他只好剑走偏锋:“予钦,你找找有没有半夜做外卖的饮品店。如果有,你点三份蜂蜜柚子茶,少糖、多加冰,咱们一人一杯败败火!”
-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
海蓝色窗帘只拉了半边,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的另半边,在米色墙壁上投下如涟漪般的环形光圈。
睡在陌生人的房间里,阮棠心中漾起一丝紧张和慌乱。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极简的装饰风格。
房主大概是个奉行环保的修行者,家具摆设缩减到了极致,没有一件多余的物品。
她拥着空调被,缓缓坐起,床头柜上的外卖饮料杯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谁点的果茶?
这家被媒体曝光过,暗访记者拍到了后厨加工果茶的全过程,腐烂的水果和未经过滤的自来水直接冲泡,卫生条件糟糕透顶……
“醒了?”
江铂言伫立门口,投以毫无情感色彩的注视。
“我是说带你回我家,你怎么把我带到你家了?”阮棠思维跳跃,话题直指质量堪忧的饮料品牌,“这杯果茶是谁喝掉的?”
江铂言说:“你。”
“你怎么能让我喝这种垃圾饮品呢?”阮棠气不打一处来,“他家用烂水果泡茶,砧板上全是细菌……”
“昨晚你说口渴,要张叔给你冲泡蜂蜜柚子茶。”江铂言实话实说,“我家冰箱里只有纯净水,所以帮你点的外卖。”
阮棠哑口无言。
饮料杯正面右下角1000毫升的容量标记,令她的胃一阵抽痛。
“倒霉!”
“真正倒霉的人是我,好吗?”江铂言走到床边,递给阮棠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外卖早餐,请你吃完立马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阅读BGM是音乐剧《猫》中的《Memory》钢琴版。
第4章 第4个吻
阮棠平时好面子脸皮薄,今天却一改以往的应对方式。她拢紧被子,乖巧地背倚床头,睁大眼睛仔细研究江铂言的表情变化。
那是因为,真正的美貌令她心旷神怡。
江铂言的强硬态度,并未吓到阮棠,反倒给她平添了几分勇气。
“你生气了?”她轻声问。
“何止生气?你……”江铂言一时语塞,只得避开她满是探寻意味的目光,“我不跟喝醉酒的人计较。你吃完早饭,该回哪里就回哪里去!”
“这里是你家吗?”阮棠掀开空调被,不急不慢地下床。
江铂言不想回答。
他敷衍道:“附近只有西式快餐,我点了汉堡和速溶咖啡,你随便吃点吧!”
“谢谢,你真贴心。”
阮棠脚蹬一次性拖鞋,没有立即离开卧室,而是走向窗边。
窗外的景色再熟悉不过了,结合江铂言对于附近餐饮品牌的描述,她很肯定,这里就是丰悦豪庭。
视线掠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她清楚地看见了88栋大门口的楼号铭牌。
“好巧!”阮棠惊呼出声,“原来我们是门对门的邻居!”
她眼中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醉酒后黯淡的脸色浮起一层娇媚的红意。
江铂言不觉被吸引。
恍惚之间,他忘了和罗予钦商量好的对策,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
“你不是业主。昨天有一位邵女士带着身份证和房产证,换掉了88栋的门锁。”
“你说什么?”笑容凝滞在阮棠脸上,“88栋是我老爸名下的房产,是他送我的回国礼物,怎么可能易主?”
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抖搂出来了。
“保安陈师傅透露的信息。”江铂言硬着头皮继续,“今早八点,我和房管员确认过,88栋的业主的确是一位姓邵的女士。”
阮棠彻底酒醒了。
“抱歉打扰你这么久。我的包和手机在哪儿?我要联系家人和朋友。”
江铂言领她来到客厅,将一应物品完璧归赵。
阮棠再次道谢,转身走向大门口。换鞋时,她不慎把手机摔到地上,屏幕的碎裂声异常清晰。
“你需要帮忙吗?”江铂言突然心软,“我今天一天都没工作。”
“不用了,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穿好板鞋,阮棠拾起碎屏的手机,摁下Home键,屏幕毫无反应。
江铂言踱步走近:“我有一部备用手机,可以借给你。”
阮棠别无他法,接受了他的建议。
然而,当她试图回忆起老爸的手机号时,却发觉自己根本记不住那串11位数字。
况且江铂言的手机是左利手定制款,她用不惯,每一下都点错。
被乱弹的界面弄得心烦,阮棠不得已向江铂言求助。
“你能帮我查查鑫晟实业董事长的联系方式吗?座机号、手机号都行。拜托了!”
江铂言一瞧屏幕上的情形,瞬间心领神会。他邀请阮棠坐进餐厅的舒适餐椅,拿来外卖早餐餐盒,让她边吃边等。
鑫晟实业集团是一家业务遍布全球的大型跨国综合企业。
董事局主席阮鑫晟,家喻户晓的优秀企业家。他的创业故事,激励江铂言度过异国求学最艰难的时光,也为江铂言创立“臻爱”婚庆品牌提供了许多参考经验。
阮棠安静地坐在桌旁吃饭。
她认真咀嚼的模样,好像一个对食物充满好奇的小孩子。
江铂言握紧手机,径直走了过去:“你是阮鑫晟的什么人?”
“我是他女儿。”阮棠说,“独生女。”
“你是阮鑫晟的女儿?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话已出口,江铂言想收回都来不及了。四目相对,除了以头抢地的懊悔,他还想把她从家里请出去。
阮棠茫然无措,江铂言目眦尽裂的神情吓坏了她。
“对不起,我不该麻烦你……”
眼睛,鼻子,嘴巴——没错,是她!
某件被强制封存进记忆深处的往事,跳出江铂言的脑海。
下摆缀满珍珠的红色曳地长裙,美杜莎的面具,狡黠的眼神,小巧的鼻头,樱唇贝齿,说笑时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有她腮边用粉底盖也盖不掉的一个细小的圆点状旧疤痕。
那是一场原本无需参加的化装舞会。
江铂言当晚有三科作业要赶,还要修改一大一小两篇论文,但是碍于同寝室学长的极力邀请。盛情难却之下,他换上并不合身的服装,戴着狰狞的德古拉伯爵面具,随人群涌入举办舞会的礼堂。
新生入学仪式那天,礼堂中央位置排列着整齐的橡木长桌和座椅,颇有一种古朴的质感。
而此时此刻,桌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携手起舞的男生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