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少不可得(10)
“就是因为我妈总是不让我吃生冷的东西,我才更想要挑战一次,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那里面的人下着大雪还吃冰激凌。”
“大冬天吃冰棍,你说的是哈尔滨人吗?”陈方灼没好气地说。
“你懂不懂浪漫?”宋清谈有些气急,但转念想起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钱包,还是不能惹恼他。她开始低头学着张翼装可怜的样子说,“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想吃个甜筒,就这一个愿望。”说完又巴巴的抬眼望着他。
陈方灼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把“Only”的狗绳丢给她,竟真的朝甜品店走去。宋清谈心里窃喜,看来张翼这招装可怜还挺管用,连陈方灼这样的人都无力招架。
很快,他举着两个甜筒出来,递给宋清谈一个,另外一个已经被他吃了几口的样子,见他嘴唇被冰地红红的,她忍住笑不怀好意地说,“你怎么买两个?刚才是谁很不情愿的样子?”
“感受一下浪漫不行啊。”陈方灼说着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甜筒,随即打了个寒颤。
宋清谈大笑,可当她吃下第一口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凉,钻心地凉,她瑟瑟缩缩地咽下去,恨不得把心缩成一团。
看来电影里的浪漫她是无福消受了,但又怕陈方灼嘲笑她,就只得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地舔着此时看着真是好大好大的圆球。
当陈方灼问她感觉如何的时候,宋清谈仍嘴硬死扛,“还不错”。
“Only”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两人手里的冰激凌,舌头直哈哈,看看陈方灼,又看看宋清谈,见两个人谁都没有要给它尝尝的意思,就只好作罢,但仍旧不甘心地时不时瞟几眼。
眼见已经走到楼下,她手里那个大圆球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反倒是陈方灼自己的已经吃去了大半,他随即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你也扔了吧,我替你保密,保证不告诉梁姨。”陈方灼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说话算话啊,你可不要说漏嘴。我妈平时就很少让我吃这些,她要知道这么冷的天我吃这个,非得气得暴走,不把我骂死才怪。”宋清谈赶紧顺着杆子往下爬,迅速把“烫手的山芋”丢进垃圾箱。
“看来,还真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过你这偷偷摸摸的反抗也太怂了点。”
“前进一小步,就是一大步。你总该听过吧?”宋清谈自知不能惹怒眼前的大侠,自然不敢太过放肆地还击。
回到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听闻宋爸爸出去取蛋糕了,宋清谈闷闷地抱怨,早知道她顺道去取了,又让爸爸单独跑一趟。
陈方灼先去厨房和宋妈妈聊了几句,宋清谈趁他出来偷偷地问他,刚刚会不会被宋爸爸看到。
“怎么可能,遇见了至少会打个招呼,不就偷吃个冰激凌,瞧你这做贼心虚的样子。”陈方灼一脸笃定。又继续调侃她,“你当时倒是别吃啊,是谁说就是因为我妈妈不让我吃,我才更想要挑战的?”
“我只是不想听她没完没了地唠叨而已。不和你说了。”宋清谈不想再理他,就跑去自己房间,反正他也会自得其乐地消遣眼前的时间,何况他与这个家的熟悉程度几乎要和宋清谈持平。
后来她竟然睡着了,被爸爸敲门叫醒,已经接近12点,她赶忙起身出去。
燃姨正在客厅摆碗筷,她身材玲珑,黑色紧身线衣尤其凸显曲线和修长的脖颈,干练又不失灵秀,散发着张弛有度的女性魅力。从小宋清谈就喜欢燃姨,更想让她当自己的妈妈。
没和李叔叔离婚前,他们是引人艳羡的三口之家。妻子娇美,丈夫儒雅,儿子帅气,家庭温馨和美。
从前他们一家三口常来家里。如今回忆,不免令人惋惜。在当时的社会观念里,人们对于离异家庭的猜想,往往带有别样的偏见。
宋清谈跑去和燃姨说话,并感谢她送自己礼物。“都已经送过手机了,您还又送了一个。”
燃姨一脸宠溺,“你喜欢就好。”
宋清谈顿时沉默了,不知燃姨说的是手机,还是那套内衣。手机她自然是喜欢,可今天收到的这件,她该怎么去表达?想到这里她尴尬的笑笑,只说了句“谢谢”,便借故去洗手间躲开了。
歪在沙发上的陈方灼想笑却不敢笑。他听得明明白白,自然知道宋清谈是因为什么而尴尬和不好意思。来的路上,这家伙误以为是自己送的礼物,上来就是一通臭骂,两人窘态百出。
可这一次,他虽看穿了她,却不敢再像以往那样嘲笑她。
内衣是宋妈妈拒绝与女儿讨论的话题。初中起就住校的宋清谈是在发现了同宿舍女生晾晒的裹胸之后,才开始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她周末回家略带羞怯地偷偷向妈妈提起,宋妈妈才意识到自己的后知后觉,在此之前,宋清谈衣服里面穿着的,还只是小背心而已。
于是,宋清谈开始穿起了各种带有小碎花或者小动物等可爱图案的裹胸,那些图案她虽不喜欢,却从不敢向妈妈提出异议,在她少有的被灌输的认知里,那是羞于谈论的话题,更是禁忌。
初三那年,开始有女生穿好看一些的系带裹胸。有一次班里一个女生系在脖子后面的裹胸带子不知怎的露到外面,被几个顽劣的男生恶作剧地偷偷拉开之后,在教室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即使如今上了高中,尽管常常自诩已褪去初中女生的幼稚,这依旧是一个极其私密的话题,尽管对方是燃姨和妈妈。
和众多中国孩子一样,这完全源于多数父母对他们青春期引导的缺失。中国父母每每面对孩子从朦胧到日益清晰的性征,总爱学习鸵鸟把头扎进沙子,采取逃避的态度。这更加深了孩子对其羞耻而不能言语的认知。
而燃姨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度,让宋清谈的羞怯慢慢消散,视之如常的轻松感渐渐在心底浮出。也就只有燃姨能毫无顾忌地让陈方灼把这个礼物带给她。如果换做宋妈妈,绝对不会这样安排。
生日餐是永恒不变的基调,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和平日的聚餐就只多出一个蛋糕的区别,当然还有众星拱月般的宠爱。许愿时,宋妈妈说,“清谈,你要许具体一点的愿望。不要太大,一个一个去实现,日积月累,大的愿望才会达成。”
“清谈的愿望,可是已经实现了。”陈方灼振振有词里透着不怀好意。宋清谈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正要吞咽鱼丸的他差点噎到,慌忙去拿纸巾。
面对三位长辈的一脸疑惑,他转向一旁,用纸巾捂嘴咳了两声,才淡定地说,“她的愿望不就是吃鱼丸吗?实现了啊,喏!”他指着餐桌中间的鱼丸汤画了一个圆圈。
三位哈哈一笑,没有细想,就去聊别的话题了,在长辈们眼里,这依然是两个频繁斗嘴的孩子。
看着暗笑的陈方灼向自己投来一副大局自在小爷我手中掌控的嘚瑟模样,宋清谈气得牙痒痒,但又不能发作,就只能闷声吃饭,不搭理他。
燃姨在和父母讨论搬家的事,计划放在年前。宋妈妈附和说,“这样一来咱们两家离得更近了,只隔着一条街,聚起来也方便。而且两个孩子还能结伴上学,我和老宋还能省点心。对吧方灼?”
宋妈妈原本是在和自己的老友聊着,最后却抛给了陈方灼。虽是问句,分明是不容置否的语气。陈方灼则万分配合地说,“那是当然!梁姨你尽管放心,以后我就是清谈的保镖,替你好好看着她,不,是保护她。”
“只要你自己不欺负清谈就万事大吉了。”宋清谈心想,善解人意的燃姨果真出马了,要不然,这家伙得多嚣张啊。
她连忙对燃姨投桃报李,“燃姨你放心,我在学校替你看着陈方灼,他要是敢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燃姨的笑灿若莲花,连着向宋清谈碗里夹菜。
“得了,不如咱俩互换一下,你去我家当女儿,我留下给梁姨做儿子。反正我妈最喜欢女儿,也落个皆大欢喜。”众人皆笑。
“就你这样,你梁姨可不一定愿意要你。”
“哪有?我可喜欢方灼了。”
“对对,男孩子就该像方灼这样。”
“那我今天可就不走了。”
……
熟悉的温言嬉语,类似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