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少不可得(55)
哪知游逸竟然哑然,像是真被说中了似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借故说不耽误宋清谈的宝贵时间,就匆匆溜走了。
看着她慌忙走掉的背影,宋清谈淡淡一笑。说不上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前,游逸哪会这么快缴械投降。
可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不想言说,这一点宋清谈最能理解明白,她自己尚有不能言语于心,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属于别人的不言。
不过,高二的那些时光至少是流淌着快乐和美好的。可宋清谈现在越来越沉默了。特别是看到一些人,听到一些话的时候。
陈方灼现在在高三理科二班,班级地位和文科二班完全一样。只不过,他是班里的前十名。
田西晨也在理科二班。虽然她稳居第一名,但她始终对自己没被分进高三理科一班而耿耿于怀,高二下学期的几次考试失利让她的总成绩平均分受到影响,她常常因自己跌出魏晋和张如一所在的第一梯队而伤神和不甘。
如果说魏晋和张如一,只是宋清谈暗藏于心的介怀,那他们就是田西晨心里赤裸裸的介意。田西晨一面嘴硬,理科一班又怎么样,我上次的分数在他们班能排到前三十呢?我之前的物理成绩比张如一还好。可她又那么在意自己没有被分到理科一班。
每每有人肯定田西晨理科二班第一名的地位,从未让她真正体味过作为好学生的傲娇和荣耀,仿佛只是不停地提醒她跌出第一梯队的失落与不甘。
可她说话做事,并没有收敛,甚至比以前还要刻薄尖锐。早在高一与田西晨相处的后半期,宋清谈就逐渐看出田西晨一派维和之下的尖刻,那些刻意营造的,总有破绽露出,或深或浅。
可现今,在她情绪松懈之下,那个真实的田西晨才慢慢勾勒出她原本的模样和作态。好在如今宋清谈已不需和她朝夕相处,所以田西晨真正是哪番模样,对宋清谈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宋清谈望着窗外,看了很久,可看不了很远。她现在坐的位置,只能望见操场的一角,其它视野都是远远近近的楼群。心情不好,压力大的时候,她就这样一直望,一直望。
魏晋和张如一,那是雌雄双煞,也就他们俩能对上话。是有不少人喜欢魏晋,可明眼的同学心里,不都站他和张如一,再说,大家打趣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谁跳出来极力否认。在分班如此频繁的久高,能一直在一个班也是无敌了。或许就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心怀的默契吧。
田西晨这番话,没有说给宋清谈,却字字敲在她心上。晚自习下课,宋清谈在路上遇见田西晨,两个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也没有硬聊。
田西晨便转向与她同行的一个女生,继续聊着她们的话题。宋清谈和她们一起顺着人流向宿舍的方向行进。
“所以,理一的那些人里面,有好多都是原来你们班的啊,你们高二那个班也是够厉害的。”看样子她们是在讨论学习。
“对啊,他们班魏晋和张如一都是以前我们班的,学习一直都很强,我们三个从高一起就一个班了。”宋清谈忽略掉田西晨话里的洋洋自得,换做其他时候,她肯定在心里嘀咕,好像厉害的是你自己一样。
可是,在她听到那两个名字的瞬间,心里就打了个激灵,她想听到些什么,又害怕自己会听到些什么。
“哦,怪不得呢,看他们的样子也像是认识很久了。学霸的朋友果真都还是学霸呀。”
“那可不,也不想想理科班著名的‘雌雄双煞’是怎么来的。”“清谈你应该也听说过吧!”田西晨边说边转向宋清谈这边挎着她的胳膊发问。
“哦,好像是吧。”她默默说着,笼罩在校园夜色里的内心明明灭灭。
“瞧瞧人家,什么都没耽误,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有这么一个劲敌,喜欢魏晋的那些女生压力得有多大啊。”
“是有不少,可总得讲究个势均力敌吧,那也得能说上话才行呀,不然呢,多自讨没趣啊。”
“也是,‘雌雄双煞’就是最大的民意,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不只是民意吧?同学们开玩笑打趣,也没见他们极力否认啊。”田西晨说着,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对对对,学霸们的世界,我们哪懂?”说到这里,那个女生不忘继续补一句“不过你也不错的,你也就是发挥失误才会来咱们二班的。”
“哪有啊,差距有多大,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谦虚。”
没听她们继续说下去,宋清谈和田西晨招呼了一声,一个人先走了。
眼前一片喧哗躁动,被圈禁了一整个白天的学生们,在此时才得到片刻自由,星光暗淡的夜空静静地包容这一切,喧嚣的,热闹的,兴奋的,快乐的,悲伤的,难过的,失意的,它安然洞悉一切,静默着所有人的故事。
宋清谈的心,敷满褶皱般收紧,往日郁结的思绪再次向她袭来,那些话,仿佛字字诛心,巧妙地击中她长久以来的痛处。她松下肩膀,踏上宿舍楼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企图让周遭的沸腾躁乱稀释、消融自己满怀的落寞心境。
还是走好自己的路吧,她安慰自己。
这天晚上过后,宋清谈显得心不在焉。
是的,很久没有消息,校园里也很少再遇见。她原以为可以一直继续这种互不干扰的生活。潜意识里,她在储备能量。她觉得,或许时光可以等等她。
可别人世界里的光亮,耀眼到让她避之不及。
去揣度那些传闻真实与否,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张如一,宋清谈反而会松口气,轻松一些。
如果不是张如一,或许还有其他可能。
在她心里,张如一始终是自己无法企及的,这才更让人悲伤。
第 49 章
宋清谈不是压力型选手,近期的月考成绩都不甚理想。虽然一月一考,早已冲淡了每次考试成绩对自身的影响,如老丁所言,高三的考试,重在查漏补缺,可她的心情却难以做到无关痛痒。实实在在的焦虑与不安,弥漫心头,难以消散。
好不容易熬到要大休。放学后,宋清谈背着书包走到教学楼一楼时,还没有看到陈方灼的影子。她四下环顾之后,就一个人站在以前经常遇到的地方等他,理科的教室确实离这里稍微远一点。
没过多久,她望见陈方灼和两个男生正说说笑笑地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看到她,陈方灼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步流星地朝她而来。“走喽!”他远远冲她笑着。宋清谈也往靠近他的方向去,一起并肩朝校门口走去。
“陈方灼!陈方灼!”对他的呼喊声源于他刚刚来的方向。他先回头,对方朝他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看到宋清谈也转过身来,那两个男生一面“咳咳咳咳”的假装咳嗽,一面假装看向别的方向。
宋清谈略感不自在,有些脸红,连忙转身。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高三以来,她自感自己的性格似乎越来越拘谨了。
陈方灼冲他们摆摆手,一副少来捣乱的架势。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一路默默走到学校大门口,开始往公交车站台的方向走。宋清谈突然说,不想回家吃饭了。她想去江名路夜市吃炸串儿,问他要不要去。
陈方灼当然附议。更何况他妈妈工作忙,每次大休周五晚上他基本都会去宋清谈家里蹭饭,有时候甚至连周六周日也会过去吃午饭。
“炸串儿?你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干嘛突然想吃这个?”“没有,就是很想吃。”“那好,得先和梁姨说一声吧。”陈方灼见她没有和自己斗嘴,觉察到她异样的情绪。“你来说吧,反正我不想回家吃饭了。理由你想吧。”
陈方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这是?”,但宋清谈油盐不进的表情让他退却。“行,我来说,我负责搞定梁姨。”说话间,两人走到公交站台,顺利挤上经过江名路的99路公交车。
在车厢里坐定之后,陈方灼给宋妈妈打了一通电话,推说有一个考上复旦的学长回母校办事,要找他一起吃个饭聊聊,他要带宋清谈一起去,顺便听学长讲讲高考的经验,取取经。并保证绝对不会太晚回去,他也一定会把宋清谈安全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