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瓢饮(20)
还不起债，谁又会借钱给他们？
到头来所有的期待可能又是一场空。
……
顾翕如很想帮他们，可是自己正式工作还不到两年，第一年的规培期工资只有区区5000元，如果不是住在妈妈家，连自己花都不够，更别提攒下钱。
以前科里遇到可怜的患者，也曾经大家一起捐钱，但是那时金额不高，你出300他出500也就凑齐了。这一次实在不行，谁家都是有老有小，哪能出太多的钱。
……
中午和花小蕊在食堂吃饭。顾昊如回国了，把她当作女儿一样宠。这么多年的等待总算有了结果，小蕊整天开开心心，心事去了大半。
顾翕如提起来手术费的事，花小蕊劝她：“咱们都和他家非亲非故，别说你手里没钱，就算是很有钱，你也不是慈善家。”
“需要钱的患者那么多，你帮了一个，还能帮第二个吗？”
“每人出个千八百的，对咱们都不是负担，但是再多了，凭什么呢？谁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花小蕊说得没有错，每人出几百没有问题。
……每人……每人？
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摇摇头，又好像没有抓住。
……
下午有手术，护士把器械一个接一个递到她手上，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手术不是一把剪子一把刀就能完成的，援助一样不是，那是不是可以发动大家一起来帮助他们，每人出的钱不多，但是加起来就非常可观了。
下了手术，顾翕如马上叫来花小蕊，把想法和她一说，花小蕊立马拍板。
发朋友圈，筹款！
……
俩人一拍即合，马上着手整理小病号病情资料，当晚就在朋友圈发出去了。身边的同学朋友同事对他们信任，你50我100把钱打了过来。
一晚上过去，俩人一算，不到2万。
这已经是她们发动朋友的极限了。
……
孟扬看了她俩朋友圈，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俩折腾啥呢？缺钱回家里拿呗，弄得跟诈骗似的。”
随后真就有转账过来的朋友留言问：
怎么才知道这钱是给那孩子治病了？
万一没用完怎么办？给退吗？每人退多少？
钱放在谁手里保管？
万一没等到心脏移植，孩子就死了怎么办？
…… ……
留言像雪花一样向她俩砸来。
两个女医生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这些问题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
……
晚上谢正轩照例来接翕如回家，看见她俩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也忍不住批评她们确实欠考虑了。
这样的捐助形式，在国外早就有。但是人家是成立一家公司，有章程有公证，有专门人员审核资金使用情况，大家捐款过来也都放心。
不然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真就成了诈骗。
……
顾翕如从高中毕业一路读书到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手术上，哪有这样的社会经验。
“那怎么办？……给大家退款回去吗？”
谢正轩出主意：“先公布捐款清单，谁，什么时间，捐了多少钱，都写清楚。告诉大家，后续的事情再陆续公示。”
……
花小蕊连忙点头，好主意。
生在孟家的花小姑娘，被全家保护得像个小公主，从小到大一门心思学医，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爷爷和外公都说，女孩单纯点好，反正家里缺不了她吃喝。
可是现在看来，专业人才难得，社会经验也很重要。
……
花小蕊有了主意，乐乐呵呵去统计捐款。
顾翕如突然很有挫败感，除了手术，似乎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孩子不会生，家里关系不会协调，社会上的事情也处理不好。
……
等朋友圈发了出去，留言纷至沓来，虽然也还有质疑，但大多数都是鼓励，还有人提了操作建议。
花小蕊很兴奋：“我觉得做慈善比做手术好玩多了！要是我以后不当医生了，就去做慈善!”
顾翕如笑她：“做慈善需要钱，得让孟扬多多赚钱，好让你有钱做慈善。”
不过，玩笑归玩笑，冷静下来俩人又继续发愁，2万块钱捐款与30万手术费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熟人都已经捐过了，陌生人不相信她们。总不能让小蕊去找老爸补剩下的28万吧。虽然老爸不会说啥，可是连这点事情都干不成，肯定被孟扬笑话啊。
花小蕊闷闷的琢磨，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
晚上顾翕如是住在花小蕊家的。老爸给兄妹俩各买了一套公寓，对门，平时也有照应。
俩人愁的半夜睡不着。
最后花小蕊下了决心，万一排到了供体还没有凑上钱，就先找老爸借，绝对不能再耽误了孩子。就当是年轻一代报答参加过革命的老前辈。
……
俩人有了主意，总算能安心睡一会儿。
凌晨三点，花小蕊有点迷糊了，却听见翕如小声的问：
“这算不算是我在做好事积德？”
第20章 绞痛
……
竹莹莹是下午五点接到谢正轩电话的，说是要约她吃饭聚聚。
聚聚？
骗小孩呢？在美国一个宿舍住两年，也没见他请吃过一顿饭，现在回国马上结婚了，单独约我去聚聚？
……
地点在金沙Mall，肥羊火锅，简单实惠。
“说吧，什么事？”自己拉椅子坐下，竹莹莹连好久不见之类的客套都没有，开门见山。
自从知道谢正轩有了未婚妻，竹莹莹连一丁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感情里三个人太挤，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
“美国的众筹慈善平台，你了解吗？”
“有一点印象。有事？”竹莹莹想了想，反问。
“有一个孩子，要做心脏移植，没有钱。想请大家一起捐款。”谢正轩言简意赅。
“那需要我做什么？”
“数额比较大，单靠熟人捐款不够，陌生人又不信任。”
“明白了。你是想用国外的运作方式，规范化操作，取得陌生人的信任。”竹莹莹一点就透。
接着想想，又道：“我不是很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业务。但是我可以向美国的同学求助。”
“好，拜托了，越快越好。”
两人几句话就把话说明白了。接着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气氛有点尴尬。
“那天车上……”
“那天车上……”
两人同时开口，更是尴尬。
……
竹莹莹微微一笑，“你女朋友不会误会吧？你不解释一下？”
谢正轩摇摇头，肯定的说：“不会。孟扬在开玩笑。”
话题打开，年轻人还是有得聊的。两人边吃边说话。
……
这时，就听服务员有礼貌的声音想起：“阿姨，有订位吗？”
“没有，路过随便吃点东西。”
谢正轩回头一看，外婆？
外婆明显是刚刚逛街回来，老太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谢正轩马上迎了过去：“外婆！”
老太太看见大孙子可高兴了，跟着谢正轩就去了他的座位。一看还有个漂亮姑娘坐在一起，心里更美了。
“不给外婆介绍介绍？”
谢正轩知道外婆误会了，也只能无奈的介绍：“竹莹莹，在美国时候的同学。”
老太太很有教养，话也不多问，只是拿起公筷就给对面的姑娘夹菜。
一边吃饭还一边和谢正轩聊天，“我刚去买了个小金锁，你武爷爷家刚刚生了个大胖孙子，明天满月。”
说着眼睛还往竹莹莹身上瞟。
……
竹莹莹听外婆和谢正轩说话，自己也好不插嘴，只是闷头吃东西。偶尔还抬头往外面看看。
这一看，有点眼熟。
正巧，那姑娘也远远的向这边望来。
谢正轩，竹莹莹，外婆。
外婆正在热络的给竹莹莹夹菜。
……
顾翕如这是今天第二次觉得心疼了，不只是心里难受，是真的心绞痛。
妈妈前天已经告诉了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昨天早上那个拥抱，是在告别吗？
他和她，应该确实在一起了吧，都已经带她去见了外婆。
外婆是他现在最亲的家人。
这么多年，她还没有正式去见过他的外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