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行倒是没想先说这个，她低着头对佟秦道：“校长其实是我姑父，童童的爸爸，抱歉，没有一直告诉你这个，如果你早知道的话，网上那件事就……”
佟秦瞬间明白了祝之行的意思——如果自己早就知道祝之行的姑父是校长，那对于网上那件事，他多少可以稍微放下心一些，或者有校长在，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用他去做那么多。
祝之行觉得她的不坦白太过麻烦他了。
佟秦却在心里想着，即便他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些该做的他还是会做，并且分毫不落。万校长是万校长，他是他，不耽误。
佟秦砸了咂嘴，手揣在外衣的兜里，手指玩着钥匙扣，试探着问道：“那今晚……”
祝之行抬头看着他，几秒的沉默后，说道：“来都来了，上去吧。”
“那我的身份……”佟秦站了起来，腿蹲得麻了，于是伸手扶着秋千的铁链，在地上跺了跺脚。
因为他的动作，秋千被推动了几下，祝之行便跟着往前荡去。
见祝之行坐在秋千上本能地双脚离地，翘起了腿，佟秦笑了笑，正儿八经地替她推了几下，身后是十二月冬夜的星光，耳边是祝之行的轻笑声，佟秦心头觉得熨帖，他快慰地无声笑起来，眼中泅满春水，笑意徐徐从眼角唇边绽开，像盛放在冬夜的昙花，只一瞬，却葳蕤盛大，缭绕热闹。
一个踩着滑板的小男孩从路旁经过，注意到这边秋千的声音，那个小男孩停下板，站在一旁看了几秒，旋即大着胆子说道：“秋千是给小朋友玩的。”
佟秦起先没听清，回了一句：“什么？”
小男孩的脚在板子上狠狠地踩了踩：“秋千是给小朋友玩的，她不是小朋友。”
佟秦被小孩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气给逗笑了，他走过来，弯腰看着面前倔着脸的小男孩：“小朋友啊……”佟秦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触手温热，有些汗湿，他应该在这条路上练了好久滑板了，佟秦唇角一勾，声音带上更加浓重的笑意，“可是她在哥哥心里就是小朋友啊，怎么不能玩秋千了？”
小男孩没什么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梗着脖子说：“楠楠才是小朋友，她不是。”
佟秦也学着他梗脖子，坚定地回他：“我说是就是，她就是哥哥的小朋友。”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许久，不约而同地从鼻孔里响亮地哼了一声，互相转过头去，再也不看对方。
小男孩闷着头，一脚踩上滑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佟秦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越来越远，耀武扬威地幼稚地挥了挥手。祝之行从后面跟上来问他：“他说什么了？”
佟秦对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嫌我们占了他好朋友的秋千，来给我们一个警告。”
祝之行听得一头雾水。
佟秦笑了笑，示意她别在意，拿出钥匙打开车门，弯腰从后座拎出一个打着好看的彩带的蛋糕盒，递给祝之行。
“生日快乐啊，祝老师。”见祝之行呆呆的，佟秦笑道，“我是不是第一个祝福的？哎不对，得过了今晚才算对吧？那我零点再抢第一名。”
从来没有人特地在零点送过祝之行生日祝福。
祝之行下楼急，忘带钥匙了，在楼下按响门铃，祝云暖从可视对讲机里看见是他们两个后，给开了门。
一进电梯，佟秦又有些紧张起来。
祝之行察觉到了，出声安慰他：“事情我来解释就好，抱歉，让佟先生特地过来一趟。”
除了生日蛋糕，佟秦还带了一瓶红酒做伴手礼，祝之行总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佟秦脸上又挂上了笑：“我倒是没关系，刚好饿了，还能蹭一顿饭呢。”
进门前，祝之行也隐隐紧张起来，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就好像她此时此刻是真的带着男朋友回家了。她暗暗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平复心情，这才敲了敲门。
祝云暖来应的门。
佟秦急忙在祝之行身后点头问好，把手上的红酒郑重其事地交到祝云暖手上。
祝云暖谢过后，招呼两人赶紧进屋。
“哥哥！”万梓童与佟秦相熟，跑过来一把拉着他就往沙发那儿走。
佟秦有些手足无措地回头看祝之行。
祝之行朝他点了点头，佟秦这才跟着万梓童走了。
祝云暖瞥见祝之行的手上还提了个蛋糕，心中一动，跟着祝之行一起进了厨房。
祝之行放下东西转身的时候，看见祝云暖跟着自己进来，就知道了她想问什么，祝之行把厨房留给万毅，带着祝云暖去了露台。
自觉地把之前网络上的那件事情全部交代了，祝云暖从最开始就拧着的眉头这才渐渐松开。只是出乎祝之行意料的是，祝云暖听完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还以为今年去看你爸妈时我对他们能有一点交代了呢……”
祝之行怔了许久，脑海里翻腾起来，一会儿想自己的顾虑，一会儿想祝云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会儿又是佟秦揉着小男孩脑袋时说的那几句话……
她听到了，真真切切地。
但她并没有做好以什么表情来应付当下那个情形的准备，所以选择了假装并不知情。
祝云暖对于自己今晚的举动有些歉意，说道：“人倒是挺好的，但是……”祝云暖一顿，继续道，“再好也不是无限度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回事，之行，最好早些跟他说明白。”
祝之行明白祝云暖的意思——她不能耽误佟秦。
祝之行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祝云暖对自己误会并擅自邀请佟秦表示了歉意，万毅心比较大，知道真相后，开玩笑想撮合祝之行和佟秦干脆假戏真做，被祝云暖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才悻悻作罢。
吃过饭，祝之行送佟秦下楼，在他的车前又跟他弯腰道了一次歉，佟秦有些无奈，也不知是顺手还是怎样，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
“赶快上去吧，太冷了。”
祝之行没走，看着佟秦钻进车里，启动了车，朝他挥了挥手。
佟秦隔着车窗对她笑了笑，离开了。
祝之行看着消失在路口的车灯，视线一转，落在了那个秋千架上，看了许久，她才深深吐出一口气，转身进了楼门。
到家进门的时候，祝之行看见万毅正在帮祝云暖从一个手提包里往外掏东西，他取出来一样，祝云暖看一眼，告诉他该往哪里放。
祝之行想了想，端着一杯热水凑到沙发旁，叫了他俩一声。
两人看过来。
祝之行问他们：“万珑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祝云暖摇了摇头：“没呢，今年跟万琳在那边过了也不一定。”
祝之行点头，试探道：“你们心里希望万珑她以后做什么工作啊？跟万琳一样？”
祝云暖知道了她的意思，继续埋头整理东西，嘴上说道：“我倒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她目前还并不能保证自己的生活，我只是想她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前期还不成功的时候就直接全职，我是觉得这点不妥当。”
万毅在一旁也点了点头：“我跟你姑去那个视频网站看过，做视频的人那么多，汪洋大海似的，她跳进去都溅不起一点水花，才刚起步就直接全职真的不是个好办法，毕竟自由职业有风险，吃了这一顿担忧下一顿的。”
祝之行明白了姑姑和姑父的意思，挠了挠头，她结结巴巴道：“那……那如果……万珑她……那如果你们再给她两年时间呢？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也才刚毕业。”
见那两人再次看过来，祝之行深吸一口气，干脆道：“你们就给万珑两年时间，如果她做出了成绩，往后就随她吧，但如果她没有，我就跟你们一起劝她找一份工作，把拍视频当作娱乐来做。”说完又补充道，“我估计到时都不用我们说，她自己也能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祝云暖和万毅对视一眼，然后祝云暖无奈道：“她让你来找我们说这些的？”
“没有，我自己这么想的。”
祝云暖把手上翻出来的衣服丢在一旁的沙发上，索性道：“行吧，那我跟你姑父就给她两年时间。”
万毅讨价还价：“你姑一年，我一年，她要是表现得不好，我们之中的一人就出面减她一年时间。”
祝之行一喜，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万珑，万珑是真的开心，马上打了个视频过来，祝之行接通了，把姑姑和姑父叫过来一起跟万珑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