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命都给你(56)
其实这几个月的沉淀期,她思考了很多,也总结了很多。
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愤怒,看问题的角度变得更客观更清醒。
对周时放的态度,也从一开始深深的排斥,甚至憎恨,到现在,变淡了,也从容了。
吸取了教训。
爱自己多过爱对方,随时都能轻松优雅转身。
再也不是盲目为爱献身,丧失了自我。
她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如果想要从一段关系中快速走出来,就要学着去忘记,去恨对方。
不断不断去沉浸回忆,去体会这种感觉带来的痛苦,只有痛苦攒够了,恨意叠加,才能反向激发人的斗志。
投入工作,或者转移注意力,等时间过去,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等到足够长的时间冷却,才能清醒地面对过去。
给予正确的判断,在往后的人生道路上,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用一种更宽广包容的胸襟,看待过去那段关系中扮演的角色。
帮助自己,清晰地认识自我。
人才真的会长大。
钟瑜经历了每一个阶段。
这段感情给她带来了很强的挫败感,在短时间之内打击得她毫无反手之力。
就好比看见苦心经营的东西轰然倒塌,在一瞬之间,她以为还能勉力强撑着,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那种伤痛,是生.理.上的五级疼痛。
白天强颜欢笑,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安眠药、褪黑素、点沉香,强行让自己入眠。
只有让无尽的工作填补心的空缺,还好一点。
时间一点点熬过去,终于她开始放下了,开始可以回顾这过去长达十年的历程,给自己和周时放的关系画上一个完结的句号时,他又强行干涉她的生活。
他带给她的心理上的伤害,岂止是一句“我错了我会改”能弥补的?
走廊的尽头,她看到了周时放。
手里燃着烟,侧头看着窗外繁华的都市夜色。
似乎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他转过了头。
无论心里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在面对这个人,这个熟悉到,就算他站在十米之外也能闻到气息的人,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光射过来时,钟瑜的心不可遏制地一颤。
她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落在对面一闪一闪的广告灯牌上。
不远处传来热闹的喧嚣声,衬得他们之间安静的诡异,周时放状似无意开口,打破了难言的寂静。
“记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里吃火锅是什么时候?”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跟她聊第一次来这里吃火锅的细节,过于直接的话题并不适合当下这个氛围展开,钟瑜侧过了头,广告灯牌从眼前消失,变成了他的脸,她笑了笑,很轻,很飘,“不记得。”
如果回答是“忘记了”,有可能是真的忘记了,但很少有人会将已经忘记的事说成“不记得”。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是不想记得。
不是真的忘记。
“我记得,”周时放说,认真注视她的眼睛,“高二暑假,你和向晴在这里打工。”
经他提醒,有些画面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忆过去。
“是不是忘记了?”他问。
“记不记得有那么重要吗?”她反问。
周时放垂下眼睫,如乌羽般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落寞,喃喃:“是没那么重要。”
说话的过程中,他手指轻轻转动着左手小指上那个戒指。
钟瑜注意到这个动作,心像被针尖轻轻戳了一下,疼的很细微,却深到骨髓里。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宋雅静说起过这个戒指的来历,还记得她趾高气扬的样子,“这是我放儿哥特意根据我的手指尺寸定制的,要不是跟你结了婚,哪还轮得到你来戴?”
“戒指上刻的鱼的图案是因为我,他叫你小鱼也是因为我,因为我爱吃鱼。”
那时候觉得宋雅静简直是个神经病臆想症患者,也根本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可是很多事情容不得人去深想。
她以为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情,其实别人一句话,早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虽然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有点太迟了,而且显得她跟宋雅静同一个智商水平线,可她却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宋雅静爱吃鱼?”
突兀的问题让周时放一愣,莫名看了她几秒,大概想不到她是怎么联系到宋雅静身上去的。
“不知道。”他的语气极其冷淡,显然不想多提一句关于宋雅静的话题。
钟瑜点了点头。
就知道宋雅静是骗人的。
没想到自己竟还会这样在意。
心念一转,钟瑜目光定在他的戒指上,突然很莫名地问出了口,“ZY是什么意思?”
这个戒指真的跟了他好多年了,好像从他们认识起,就戴在他小指上了的。
可能她天生觉得有些事情理所当然,也没想问过,就算是热恋期里,也很少像别的女人那样,拉着男友的手总是问那一句“你爱不爱我”。
不是没有问过,只是极少说“爱”这个字眼,总觉得说出来的东西会变得廉价。
她对他的爱,做的多,说的少。
当她重新审视过去那段失败的婚姻和感情生活时,也不禁问自己,是不是她说的太少,让他没有安全感?
很多很多以前忽略的问题,一一浮现。
她不过是想通过不断审视,不断纠错,以免在以后长达数十年的人生中再度发生相同的错误。
“你说这个。”
他看了眼她,复又垂下眼,将戒指从小拇指上慢慢摘除下来,放进她手心里。
嗓音温和,舒服的声线,低低道:“钟瑜,周煜,ZY。”
他说着,缓慢地,像慢镜头一样抬起头看进她琥珀色浅瞳深处。
像在念一段富有深意,饱含感情的台词。
淡,却回味无穷。
钟瑜心脏随着他说话节奏的停顿,很轻很轻地震颤。她仰头接住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几秒,他突然轻轻咳嗽了几声,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望向窗外绀青色天际,几秒之后回过头来沙哑着一把低嗓,温柔道:“现在知道了?”
钟瑜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潮红。映在灯下惨白的面色之上,尤其明显。
回想起刚刚那几声咳嗽,不像是平常那种一般的咳嗽。
她愣了下,并没有考虑接他的话,而是脱口而出:“你感冒了?”
“嗯。”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鼻音。
钟瑜发现他今天一直压着嗓音说话,像是怕她发现感冒了一样。
她走过去关上窗户,“感冒还站在窗口,是冻得不够厉害?”
语气带着恼怒和指责。
周时放没生气,反而靠着窗边低头笑了一声。
钟瑜瞪了眼他,不理解他为什么笑。
窗户玻璃如一面镜子,照出两人的影子,面对面站着。
钟瑜余光一扫,从窗户里看到不远处房间里走出来几个人,朝这走来。
以周煜的知名度和国民度,这个时候被认出来……
脚步声已经近了,想拉着他走,或者去哪里躲一下。
四处一看,哪里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包厢在走廊的另一边。
忽然腰上被人勾住,周时放反身将她压在墙角,后背对着走廊。
“嘘,别说话,忍一会儿。”他抱着她,身体将她完全挡住,弯着腰,额前的碎发落在她的眼睫毛上,痒痒的。
呼吸交缠着,气息里混杂着熟悉的感觉。
钟瑜脑袋一片空白,大气不敢出,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脑海中莫名其妙跳出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像是从老旧照片中找出来的几个斑驳片段。
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她拉着他练习刚学的舞蹈,跳着跳着就跳进了他怀里。
勾着他的脖子,突然安静下来,注视着男人弧形优美饱满好看的唇瓣,认真问道:“周时放,你跟女人接过吻吗?”
“要是没有,我可以给你做个示范。”漂亮的眼睛调皮一眨,不等他反应,垫脚便是轻轻一口咬住男人的下唇。
他“嘶”了一声,骂道:“你是狗吗?咬那么用力。”
“咦?”钟瑜舔了舔嘴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看什么?”他眼里略带困惑。
“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我亲你了,你都没感觉……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