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灰(5)
钟霜也承认自己当时贸贸然的答了句困了是不妥,可拎出来看,困了怎么看都觉得是“困眠”的意思,她一晚上没睡好,眼皮子直殴架是的确困的。
朱大姐被这么一搅打牌的心情都没了,眼一岔遛了张小王出去。
轮了一圈被下家那三十岁女人给吞了,用张小2顶死了退路,朱大姐眼见着到口的肥羊被自己蠢了走当即恼羞成怒。
“好了,”朱大姐站起身,椅子“哐啦”一下倒地。
“干嘛呀朱姐,”那女人拦了下,“刚打了几圈就走?”
朱大姐把一堆牌与钞票按在桌上说,“没心情。”
朱大姐本人心里原就是隐隐罪恶不舒服的,早上才八卦完了何处杰□□,中午人就死了,晚上打牌还遇着何处杰的弟弟和情人对象,搅的朱大姐耳边一直阴风阵阵暗鬼煞煞。
她一脑门的邪气直冲颅顶。
“回去我自己开贴药喝喝,”朱大姐推开钟霜,嘀咕了一句:“邪门。”
钟霜转身跟上去:“朱大姐,我真的真的没跟何大哥有任何一点关系,我发誓了,我保证给你看。”
朱大姐快步朝家里赶集似的走去。
她跟何处杰本人寻常时日里没怎么接触没乱七八糟的恩怨纷扰情仇纠葛。但她心里不觉得安实。
“别说了,”朱大姐绕过江边往自己家药铺快走,头也不回地说:“我只转好了你的话,其余你跟何老爷子说。”
钟霜眼里吹进了风涩涩的,不由得追上去:“朱姐你说点普通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赶紧走吧,这地儿不欢迎你。”朱大姐烦透了,一推了她转身把门“砰”的一声扣上。
钟霜追着把门敲了好两下,对方死水一潭。
她不甘心拿铁环子使劲扣。
“当当”的声音只混了刺骨的寒风,俨是一堵铁墙。
钟霜肩膀一塌,在第五十下的最后终于放弃,承认了事实朱大姐今晚是怎么也不会见自己了。她哪里敢跟何老爷子聊,只得慢慢的转了身,怔然与迷途浮上心头。
钟霜从没听说过一个男的死了还得有女的守活寡三年,钟家长子死了,她都没守三年,因为她还来不及是他的女人。
可是钟霜信了那群鬼哭狼嚎爬着去认了何处杰尸体的男人们胆能做得出。
钟霜沿着江边失魂落魄的往回了走,村口在东边,她忽然在江边停下步子。
风刺进了骨头里,钟霜感觉有点冷,不由得抱紧了手臂。
这会儿她捏紧了指关节气血涌上来,脑子一晕一热想就着含混不清的夜色一口气跑出村子。
何处杰带她稍来歇脚的时候她哪能想着今天。
不远处江水在空气流动的兴风作浪下卷起了波浪。
钟霜朝着村口方向走路过了那间牌室,门口开了,她本能地一缩躲了过去。
一对男女搂着跌出来。
女人低声细语地说:“他是你哥哥,再怎么不亲这守灵夜还溜出来了打牌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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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房子里出来还搂在一起,在接吻,男人身材高大,钟霜侧在一边的柱子后面看不清他的脸色,只透过路灯朦胧的光,见了男人的后脑勺高高的,一挺一挺像是听见了好笑的笑话颤了起来。
女人又说:“别笑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去吧,待会儿你爷子问起来你说了去撒尿,就没事。”
“你去吧。”男的从女人身上走开,说:“我找个地睡。”
这两个人说话都用了普通话,至少钟霜听着还能听懂。
她靠在电线缆柱子边大气不敢出。
男的似乎是被那个三十岁女人的话弄的乏了,头也不回一下的走开,女人有些急,一拉一拽的到前边抓住男人,胸膛起伏,钟霜看见她的腰肢纤细,胸脯饱满,男人和女人都来到了广场暗黄色的灯光下现出了五官与面容。
“你劝了我你也当不上何家的媳妇,”之前在屋子里打牌的唯一一个男人在光下渐渐的面目清晰,说:“搞清了自己的地位你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女人身子气的哆嗦,裹在衣服下的曲线筛糠一样一阵一阵的抖动。
她万万想不到何光新把话说的这么绝情,好歹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跟了他三年。
二十七岁到三十岁,她最成熟与风韵一气儿都给了他。
现在他这样绝,英仙的心直打哆嗦,心头的一块软肉被插进了细针。
她克制着情绪,委屈英仙一个夜夜盼着他来的女人。
英仙慢慢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你们山上不见的就比我们这边儿富,你的姿态摆了这么高何必?”
“的确,”何光新说,“明天起你不用等我了。”
“你站住。”英仙三两下上前把何光新的衣服抓住了。
钟霜一直惮着那边纠缠的二人发现自己。
她见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也不再费心听这个墙根。
钟霜大步的跑向村外口。
村西到村口看似近,走起来才知道老长的一段路口。
四周都有邻屋,里边住着村里的人,灯满是黑的。
活像一个巨大的幽灵从天而降一直在旁边笼罩着钟霜。
钟霜跑过一家人户时喘的上气顶着下气,下气冲着肺,脑门筋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忍不住停下按一按,扛不住把身子蹲下。
钟霜一点没吃过苦,受的累更少,前几年活的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她怀念那个钟家长子,他有一双薄薄英气的丹凤眼,眼尾开了刃,俨然一个扇角。
钟家长子三十岁了,钟霜看不出。他三十岁的时候她十二岁,钟家长子就躺在床上,冲她笑一笑,说一句话慢慢的花了很长时间,钟霜不敢说话,低垂着眼睛被人很慢很慢的问:“你本名叫什么?”
“不知道。”
前面在孤儿院大家都叫她双双。钟家长子就给她取钟shuang,他不喜“双”一词,说女孩子要冷傲一点才不受欺负,双太乖顺了。她就叫钟霜。从十二岁到十九岁,钟家长子三十岁到三十七岁,他死的时候,她还跟来时一样唤着他“哥哥”。
是她克死的吗?钟霜不敢去想,像踩了地雷线一般畏缩。
她想到钟家长子就想到养父,人前人后好恶的一个男人。
他卖了钟霜那天觉得不甘心,养一个女孩七年,儿子死了不说,自己的财路也被拦腰斩断。
养父嘴里叨念着“不行”“不行”,绕着卧室里他的一块乌龟王八石转过来晃过去。
他还是把钟霜叫过来,敲定主意。在卖之前要开□□,否则这七年的买卖亏大发了。
养父的房间挂着钟家长子的相片,白色的马球衫黑色的运动鞋。
放在一张懒人沙发对准的书桌上日复一日的睁着眼看。
钟霜被叫到卧室里来,养父在书桌前心烦意乱的看着书本,密密麻麻的字沉坠的养父心头活似个窖子。
他听见钟霜来了放下书,吩咐了钟霜门关上。
钟霜把门轻轻的对掩了。
刚一转身,养父长瘦的身子就从书桌边沉重无比的压过来。
钟霜骇了一大惊。
养父看见钟霜好漂亮,雪白的大腿圆润的胸部,浅色头发暗色眸,他的□□一下子涌上来。
养父也要六十出头了,脸红的像大虾子。
钟霜转身想跑,门却撬不开。
养父从后边一把子拽了她的纤细手腕,触感柔腻,有肌肤的香热。
他把钟霜拖到床上,钟霜逃下来,养父再将她拉到沙发上当着儿子的相片把钟霜的衣服撕下来。
钟霜抓了他的手腕狠咬一口,养父吃痛。
钟霜趁机借势搂着自己破烂的衣服面料子逃出外面。
第二天大仙来了,养父伪恶的一个人。
他装的若无其事,骗不过大仙的眼睛。大仙被幺瘪三再三再四地嘱托了必须要雏女、雏女。
大仙见了钟霜红肿结了黑色血痂的嘴唇就知道。
他不能坏事。
大仙学过阴阳五行的皮毛,内行人里打肿脸充胖子不行,可唬外行人是一套一套。
“钟老板,当年秦始皇出海求仙尚且要童男童女五百对,上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断人财路绝人念想,一切只存一念之间,看你是否具那个诚意。若是在事成的前一天开了血光之灾,那是功亏一篑,可万万使不得。”
养父一听,是这个理,就放了钟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