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梅(23)

顿了片刻,邢邵转过身,面朝着宽敞开阔的中庭,没有说话。

薛兰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两个人面向不同的方位站立,气氛古怪而僵硬,似乎是在对峙。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薛兰台抱着文件走过去,“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和我有关系?”

邢邵和瞿湘湘彼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异口同声,“没关系。”

呵,薛兰台这就知道了,和她有关系。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又“嗒嗒嗒”地走远了。

望着薛兰台纤细高挑的背影,瞿湘湘在心里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兰台,你还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朵怎样的烂桃花。

这天下班以后,薛兰台在望浦阁回请了邢邵一顿饭。

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的夜景,邢邵语带深意地笑道:“不容易啊,还真等到了你请我的这一天。”

自动忽略邢邵的阴阳怪气,薛兰台道:“我们部门能这么早洗脱嫌疑,我知道你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所以这一顿,应该的。”

“那谢了。”邢邵朝薛兰台举起了酒杯,杯中的香槟泛着浅金色的光芒,微微晃荡。

薛兰台问邢邵,“今天你跟瞿湘湘说了什么?不用瞒我,我知道跟我有关系。”

邢邵睇了薛兰台一眼,笑道:“别跟我说你猜不到。”

咳,薛兰台被邢邵杠了一道,低头喝了口酒,没说话。

“那天在咖啡店,被你泼了一身咖啡的那个男人是谁?”邢邵问薛兰台。

听邢邵提起梅遇,薛兰台的眼神暗了暗,“关你什么事。”

“别生气,我又不是要他还债。”邢邵道,“你也别多心,我打探他不是因为你。同样身为男人,面对另一个看起来强大的男人时当然会好奇。难道你不会对新来的美女同事好奇吗?”

随意透露别人的事并不好,何况薛兰台并不想跟邢邵说太多关于梅遇的事,所以也只告诉了邢邵梅遇的名字和他海外家族的身份。

“梅遇,”邢邵把梅遇的名字放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咂摸了几遍,又问道,“国内有好几个历史悠久的梅家,他是哪一个?”

想了想,薛兰台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邢邵。“西安梅禄园是他的家。”

哦,似乎有所耳闻,但邢邵对近现代历史不太通,所以也不太清楚原来西安还有个梅家。“诶,哪天把你朋友请来,我们一起吃顿饭?”

薛兰台没抬头,用银质叉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盘子,盘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吃饭。”

真是个无聊的丫头,邢邵用餐布擦了两下手背,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牛排这东西其实他不太爱吃,夹冷带血的,他还是更喜欢外婆家油腻腻甜兮兮的赤酱红烧肉。没办法,谁让在外头他是高大上的Samuel Xing,到家就成了外婆的“烧宝儿”了呢。

今天这顿饭,薛兰台觉得和邢邵相处得很舒服。她以为她了解了邢邵,发现了邢邵骨子里是个温和幽默的上海男人。但其实这并不是事实。她看到的只是邢邵想让她看到的而已。邢邵深谙男女相处之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女人喜欢他。瞿湘湘认为邢邵是一个恐怖的男人,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吃完饭下楼,上海的夜已经全黑了。风吹着倒是很舒服,只是对面街上不停闪烁红蓝光,响着报警器的警车让人心里瘆得慌。警察和法医在大楼里进进出出,黄色的警戒线将大楼出入口封住,不许任何闲杂人等从这里走过。

邢邵从卫生间出来,对在外面等着她的薛兰台道:“咱们走吧。”

“嗯。”薛兰台跟着邢邵走了,只是心里对街对面的事有些在意。那不是梅遇实验室所在的大楼吗?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薛兰台坐的就是邢邵的车,所以现在也是坐邢邵的车回家。

车顶灯光黄莹莹地将一方狭窄的空间照亮,邢邵把一盒包装小巧精美的蛋糕放到薛兰台手上,“我刚才经过一楼的西品蛋糕店,看这里的草莓蛋糕卖相不错,就给你买了一个。”然后没等薛兰台拒绝,他就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节食,可节食对你来说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吗?那就当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吧,别拒绝了。”

薛兰台被邢邵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好吧,我就谢谢你的蛋糕了。”

勾唇一笑,邢邵发动了车。车辆马上融入夜上海来往不息的车流中,与流金的灯光化为一体。

车厢里很安静,薛兰台看到邢邵的车钥匙上串着一个粉色蝴蝶结。这不可能是邢邵自己的东西。薛兰台开口道:“我听瞿湘湘说,你以前有很多女朋友。”

睨了薛兰台一眼,邢邵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薛兰台平静地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倒是你,别在我身上放太多心思,我和你之前认识的女人不一样。”

伸指勾了一下粉色蝴蝶结摆件,邢邵没说话,他在心中发笑。薛兰台大概不清楚,她之前的女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所有的女人都以为她是唯一,觉得自己聪明智慧,不会沦落到被人抛弃的下场,但最后还不是都成了他的前女友。邢邵知道自己在女人的定义里是个渣男,但他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没出轨,没劈腿,也没做过别人的小三,对自己的女朋友一心一意,哪里算是个渣男了?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手,大家各凭本事罢了。

看他不说话,薛兰台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渣男。”邢邵觉得这想法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薛兰台还是被邢邵的坦白震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调侃回去,“那你是吗?”

打着方向盘拐了个360°的弯,在车辆驶入直道后邢邵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这个问题,你以后可以自己回答。”邢邵只能这么说,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女人们的看法总是不一致。

彼时,薛兰台尚未明白邢邵话里的意思。她也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邢邵讨论起这个问题。他是不是渣男,关她什么事。薛兰台感到有些尴尬,连忙换了一个话题。“我听瞿湘湘说,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邢邵“嗯”了一声。他明白薛兰台在刻意引导话题。凭他们两个现下的关系,工作的事在下班之后不方便提,私人问题又不能问,瞿湘湘确实是最好的打开方式。

“你们两个以前……”

听薛兰台犹犹豫豫地问话,邢邵连忙打断了她。他最恶心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和瞿湘湘是最好的兄弟,谁会和兄弟谈恋爱。“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实在是太熟悉了。从小穿着开裆裤在石库门弄堂里疯跑。以前她奶奶还要撮合我们来着,把瞿湘湘气得够呛,一连三个月领了三个男朋友回来,生怕别人误会她嫁不出去。”

邢邵讲得有意思,薛兰台听着有趣。

“那丫头哪有资格说我?明明她自己的男朋友也能排满一条街了。在遇到现在这个之前,以前那些男的没有一个撑得过半年。”

瞿湘湘现在的男朋友,连杰,薛兰台也见过,两人在一起六年了,常常吵架,但感情看起来挺好。薛兰台一直在等着喝他们的喜酒。看瞿湘湘的样子,大概也是想结婚的,但连杰一直没开口。薛兰台忽然觉得一直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哪天她得和瞿湘湘说说。像自己这样没有交往对象的也就罢了,既然她都有了,也有在一起过日子的心思,那平白地拖着又有什么意思。

晚上,薛兰台洗完澡正在擦头发,忽然想起之前在望浦阁看到的事故,连忙从拿起手机查探消息,不过上海新闻的网页目前并没有更新任何相关消息。或许是她多心了也说不定,毕竟一幢楼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梅遇的实验室出事。

薛兰台其实不太知道该如何处理邢邵送的这个草莓蛋糕,只好暂时把草莓蛋糕放到冰箱里,想着等坏了再扔也不迟。但也许是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跟邢邵吃晚饭的时候也不过动了几叉子而已,薛兰台半夜忽然胃炎发作。她肚里空空跟火烧一样,吃了药,想到家里还有蛋糕,便走去餐厅把蛋糕吃了。

后来薛兰台无意间跟邢邵说到自己把草莓蛋糕吃了的时候,邢邵还挺意外的。他说他没想到薛兰台真的会吃那个蛋糕。他以为她顶多把蛋糕在冰箱里放两天,等坏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扔掉。薛兰台听着邢邵对自己的分析,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觉得还是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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