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是玫瑰色(36)
阿贵没了,据苏红所说,是被从京市来的人带走做事,再没回来。
“我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你后颈上有个红色的痣,我见过。”怕夏白烟不信,苏红焦急,泪一个劲的流。
夏白烟的确有个红痣,后来被她纹了朵五瓣花刺青在周围,路丰旸对她这处,时常关照。
“你和京市做曜世珠宝的苏家,有什么关系。”隐隐察觉到什么,夏白烟问。
苏红的哭声低而凄惨,抓着夏白烟的手颤抖异常,似是想到什么罪孽的回忆。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苏家。”苏红捂住脸,“是我,是我把你偷走的。”
偷走,苏家。
夏白烟瞪大眼睛,攥紧手指,死死盯着苏红。
“我是苏家的保姆。”苏红不敢抬头看,声音颤抖,“在苏家待了五年,看着你出生,再把你偷走。”
“为什么偷走我?”夏白烟的声音陡然升高,她抓起苏红的衣领,手指几乎颤抖,“为什么!”
“是金磊,是金磊让我做的。”苏红双手合十,露出忏悔状,“我一时财迷心窍,卖掉你我也很后悔!”
金磊?!为什么和金磊有关。
夏白烟冷冷松开苏红,得到救赎般,苏红把背负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夏白烟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繁忙的苏建华只能把尚在襁褓的孩子让保姆苏红日夜照料。
在她两岁时,金磊的助理找到苏红,以一笔不菲的金额雇佣她,把孩子偷走,转卖。
为了掩人耳目,转卖时苏红没有出面,由她的丈夫,阿贵一手操作。
“后来阿贵就一直为他们做事。”苏红说,“也是一次上面的人喝醉,他才知道,不是金磊要让你消失,是姓赵的一个人物要他办的。”
“这个人物是谁我不知道,但据说,他爱你母亲,因此记恨你父亲,连带着,也无法容忍这个夺走你母亲性命的孩子。”
和金磊关系好的,姓赵的人物。
或许,夏白烟知道他是谁。
“我们也是听说金磊入狱,以为平安无事,才敢出来露面,谁曾想……”苏红又止不住哭起来。
谁曾想,背后的人物察觉风声,怕真相被揭,只好赶尽做绝。
“阿贵没了,我知道我也好不了多久。听说你来了黔南村,我也只能求你带我去自首。”
这是唯一的活路。
时间回到今天,夏白烟的确是来带苏红回京市自首的,在此之前,她还有事要问。
“你昨天说,金磊手上不止这些。”夏白烟的神经紧绷,并不比昨天听到身世要轻松,反而更加难受。
她呼了口气:“还有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苏红错愕一瞬,随即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知道……才会把金磊弄进监狱。”
像是被点醒什么,夏白烟猛地想起,路丰旸曾说过他的目的,解决金磊,就是解决苏家和他的麻烦。
那时的她,并没有多想,也想不到这个层面。
见夏白烟不说话,苏红抹了把脸,说道:“我丈夫阿贵,跟着金磊下面的人做事。”
“那天,他们负责去公路拦截一辆车,从湛海开去京市的……”
阿贵得知这件事的厉害程度,借口上厕所跑掉,躲在暗处观察。
剩下的人,等到了那辆车。车上坐的,是一个女人和男孩。
液化气爆炸,那辆车被卷入大车彻底,发出撕裂的声音,凄厉地回荡在无人下雨的公路上。
“阿贵说,女人当场就死了。”
苏红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风刮过的毛玻璃,令夏白烟怔松。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个儿子还有口气,爆炸发生后,他被气浪甩出去,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就那么看着。那双眼睛,混着血,吓人的很。”
“然后呢。”夏白烟哑声,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过路的人救了他。”苏红说,“全身没一处好的,多半是活不成。阿贵暗中跟去医院,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后来医生出来,宣布死亡。”
夏白烟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涌出。
苏红陷入回忆,她说:“他临走前,还看到了苏家的车。但是,我丈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尸体一直没被推出来。”
“谁知道呢,豪门家的事儿,我们这些底层的人,也不敢猜。”说完,苏红哭丧着脸,自嘲地笑了声。
苏红说得无心,却在听者心里落了根,隐隐感知到什么关联。
这时,夏白烟兀自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擦干泪:“走吧,回京市。”
“什么时候。”苏红也跟着起来。
“现在。”
京市的雨从早上到下午,一直下,仍没有停的意思。
夏白烟和包裹严实的苏红上了出租车,蹿上机场高速路,朝警局而去。
苏红不敢说话,她偏过头,看向夏白烟。只见面容白皙的年轻女人,抿紧唇,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睁开眼,明亮的眼睛里萃着光影。苏红倏得低下头,只听见“喂”的一声。
从手机里调出电话,夏白烟果断打了过去,温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温医生。”夏白烟说道,“他在慕尼黑那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必须要知道。”
温宴靠在医院的窗户前,闻言一愣,继而问她:“你确定要知道?他不想告诉你的。”
“他是谁,我已经知道了。”夏白烟低低地说,另一只手攥得很紧,用足力气。
“难怪他说你最近不太一样,敢情是猜出来了。”温宴淡笑一声,收敛神情,“你怎么不亲自问他。”
“你觉得,他会说么?”夏白烟问。
温宴嗯了声,点着窗台,似在斟酌:“好,我告诉你。”
夏白烟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像是即将知道更为震撼的真相。
半晌,电话那头有了动静,温宴言简意赅:“后遗症,记忆缺失,忘记了你,在慕尼黑治疗的时候,想起来了。”
“什么后遗症。”夏白烟狠狠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在窄小的空间里,哭出声来。
雨下得更大,温宴凝视着窗外,正要开口,听筒的背景音里陡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音。
与此同时,尖叫声从更远的地方响起,他只听到夏白烟沉重的呼吸。
“小白烟,出了什么事!”温宴大喊,神情变乱。
那一头,却再无声音,电话断了。
第32章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想到,一向严谨敬业的路丰旸,会中途甩掉工作,厉风般离开影棚。
因为下雨,天黑得很快。黑色闪电似的宾利在拥堵的路上,寸步难行。
车内的低气压几乎要把人压爆,每个人的心都紧紧提着。
“开快点!”
冷冽阴郁的嗓音从后座上传来,路丰旸阴寒着脸,紧攥的手掌,青筋狰狞。
向来精明能干的何睿也流露一丝焦急,他低声说:“老板,堵住了。”
“闯也要给我开出一条道来!”
司机小李顶着满脑冷汗,在各种小巷穿梭,闯了无数个红灯后,终于抵达常去的私立医院。
何睿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后门被打开,路丰旸裹着一身寒气,大步朝里走去。
门口站着数十个保安,见到面目冷凝的男人笔直走来,硬生生拦住:“你是谁,现在这里不能进!”
路丰旸连睨都没睨一眼,径直往前走。
“连投资医院的路总都不认识,快让开!”何睿跑着跟上来,急急给拦下保安。
电梯飞速上行,抵达十六楼。
刚推着药车走出来的护士还未看清身边经过的人,只觉一阵厉风扫过,人就不见了踪影。
病房门被倏然推开,面露急色的路丰旸,一眼看到,空荡荡的病床。
蓦地想起刚才在一楼大厅看到的,盖着白布的担架。
身后脚步跟来,路丰旸转身,几瞬抓住男人的衣角,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阴沉:“人呢!”
温宴被呛了一口,示意路丰旸放松:“好兄弟,先松手……松手。”
“我问你小白呢!”路丰旸脑中有一瞬的空白,让他,本能地重复。
硬生生被扯回那个夏天。
绝望,痛苦,和汽油燃烧的火浪肆虐吞噬他,连雨都浇不灭。
被气浪掀翻后,他浑身疼到麻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在汽车残骸之下咽气。他无能为力,喊不出口,动不了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