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28)

对他来说，这也是第一次，他正面看待自己对待苏语的感情。如果说前段时间的相处让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明确的感知到自己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面庞，喜欢她的个性，喜欢她说话的样子，喜欢她对待世界的态度，喜欢和她在一起，那么今晚苏语赌气走掉，他才真的发现，她在心中的位置，或许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喜欢”了。他反而坦荡了。

顾其言心中逐渐明朗起来，他之前对自己感情的怀疑和担心逐渐散去，像抹去了镜头上的雾气，照射出鲜亮的色彩。他之前对于苏语着实喜爱，但是也有一丝徘徊。他太清楚人与人之间情感的脆弱，加上他们职业属性的冲击，和他未来可能的变故，守不住一个爱的人和一段稳定的感情太平常了。顾其言害怕争吵，而且习惯独处。于他而言，理智，冷静甚至无情是最好的状态，这样他可以沉浸在正义和法律的零度世界里，可以摆脱人际关系的牵扯和纠缠。但是苏语个性上的灵动可爱，专业上的天真执着，都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都让他觉得温暖，活力和浓浓爱意。他无法自拔。

顾其言被飞机落地的那一下震动摇醒，手扶着前座清醒了几秒，等机舱灯光亮起才靠回座位上解开安全带。这里的天气更冷一些，顾其言没有行李，很快走出机场，坐在的士上看着西方天空一片血红，太阳沉沉落下，很快整个天空就黑下来。他也重重地闭了闭眼。

苏勃和苏语吃完晚餐开着车回家，刚到小区门口，苏勃突然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车库入口：“家里没有醋了，你去超市买一点。车不能停这，你走着去门口买吧。”

苏语应下来，开门下车，苏勃把围巾也递给她：“晚上冷。”苏语做了个鬼脸，后退一步关上了门。

在门口便利店买好了醋，刚走进小区大门，就看见一对情侣亲亲我我地走在前面，男生打开自己的衣服把女生搂进衣服里，两个人左摇右摆说说笑笑。苏语一下气愤起来，大庭广众还这么不害臊，下一秒又伤感起来，不知道顾其言有没有在担心自己，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离开会不会找她。

“想这些干什么。”苏语踢了踢路上掉下里的树枝，“我和他又没有可能。”

有一队蚂蚁从路边爬出来，曲曲折折走过几块砖，又消失在路边另一条小缝里，他们有他们的忙碌。路灯照在路上，围起一个个橙黄色的圈，像和月光照应的一个个地上的光点，你走进去，就破坏了它本来的样子。但是前方的他不一样。

他站在那里，白衬衣的肩头落下橙黄色的灯光，勾勒出挺拔的肩颈线条。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头发散在额前，看不清面庞和表情。他右手夹着一支烟，左手插在口袋里，不时吸一口，吐出氤氲的烟雾，模糊了所有周围的事物，只留他自己仿佛圣像一样，矗立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遗世而独立，迷人得让人忍不住靠近但气场却拒人千里外。

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走近，侧过身，苏语还没缓过神来，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顾其言眼里异常明亮地盯着自己，迅速掐灭了烟，抬步就走过来。他走近苏语，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脚边，然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他吻得很重，用力吮吸，强势敲开了她的牙关，肆意感受。

苏语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头被定住，苏语反应过来，想要动弹又被顾其言更用力地按下，只能突然咬下对方的唇，顾其言吃痛，一下放开。

弹开的苏语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顾其言却无奈失笑，抹了抹嘴唇，又往前站了一步，让苏语站在自己的影子里，伸手往后抚了抚苏语的头发，声音温柔的像深山间清风吹过的沙沙竹叶声，微笑着却坚毅地说：“怎么办，我好喜欢你。”

“你说什么？”苏语隔了很久才轻轻问。

“我说，我好爱你。”

楼上，苏勃收回探出的头，拉上窗帘。手机界面还停在和顾其言的对话框上。

第二十三章

23.

春天的夜晚虽不至于让人冷的彻骨，但是也远没有夏日夜晚微风的舒爽。远处有一盏路灯摇晃着灯芯，时明时暗，点缀着这个静止的黑夜。

顾其言一只手还在抚摸着苏语的头发，另一只手已经插回口袋里。双眼像龙潭深泉，漆黑明亮，看进苏语心里。苏语躲不过，只好把目光移到别处，不敢和他对看。

顾其言见她害羞，脸上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在她的耳畔厮磨了一会儿，才说：“我冷。”

苏语先是一愣，然后把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动了动顾其言示意他松松手，接着张开衣服，把顾其言也包裹了进来。

顾其言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苏语的气息，顿时心生柔软，又泛起疲惫。他把下巴托在苏语的肩上，呼吸都重了一些。

这时苏语才发现他身上热得异常：“你发烧了？”苏语微微侧过头朝着靠在肩上得顾其言小声说。

顾其言自己并不是不知道，在飞机上就头疼不已，只是他强压下不适，也要先见到苏语。她比什么都重要。

顾其言听过，轻轻点了点头，把苏语抱的更紧了，似乎想要从她身上多汲取一点温度，又似乎不舍释放胸膛里满满的暖意。苏语见状，隔着衣服口袋在顾其言后背拍了拍，然后轻轻推他起身，轻声说：“那我们先上去好不好，外面冷。”

顾其言很不愿地松开她，苏语趁机把刚才苏勃递过的围巾绕在顾其言脖子上。挽着他往门禁走。

开了门，顾其言看到苏勃礼貌的问了声好，苏语有点紧张，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和爸爸解释，急忙塘塞：“爸，其言发烧了，我先带他去房间。”

苏勃笑着答了几句，就去帮着找药。看他们进了屋，小声呢喃：“这孩子，怎么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苏语进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让顾其言在自己房间休息，客房很久不住人，太没有人气了。苏语的房间不大，但是装饰的满当当的，一进屋就很温暖。床头和柜子上摆着一些苏语各个时期的照片，她在庐山瀑布下的鬼脸，在西藏裹成的粽子，穿着学士服的淑女样……柜子里没有什么专业书，反而都是她喜欢的文学和影集，书桌上还散落着一些女孩子的玩意儿，在暖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粉嫩可爱。

顾其言四周看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自己心爱的女孩的闺房，就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自知自己身体很快就会受不住，赶快洗了个澡。

苏语拿着原本给苏勃的睡衣给他：“只有爸爸的，款式有点老，你凑合一下。”尽管这样，顾其言清瘦但是线条感极好的身材穿上慵懒的丝质睡衣，还是让苏语心跳漏了两拍。

“别看了，去给我倒杯水，头疼。”顾其言拍拍苏语的脑袋，无奈的说。苏语唰的脸红了，出去给他倒水。

倒好水，拿好药，苏语进屋的时候，顾其言已经半躺在床上随意翻看着苏语放在床头的书，见她进来，帮她把书签重新放好，放回枕头边，咳嗽了几声，听的苏语十分揪心，然后接过苏语递过来的药片和水一口气咽了下去。他拉过苏语的手，让她坐的更近一些。

顾其言虽然很疲惫，但是眼里依然有整个银河，他看着苏语，声音沙哑：“我的感情历史很清白，从来没有沾花惹草的习惯。我的生活也很简单，家庭关系清楚，工作忙碌，思维丰富，自己觉得品味层次和学识水平也还可以。我的个性你也了解了。我的过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你看到的我，接触到的我，就是真实的确切的我，我不会隐瞒你。关于我，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顾其言仿佛一个说着床头故事的父亲，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无比温柔而诚恳，他想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托在手中给苏语看。

苏语却没有想到顾其言突然说起这些，还说这么多，她又一次下意识得想躲开顾其言的目光，但是顾其言这次没有让她得逞。

“那，那杜爽……”苏语问的有些胆怯。

“她来之前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放心。她只是单纯的工作伙伴。”他声音低哑，却说的坚定恳切，“别人的感情我管不了，但是我的我控制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