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番外(6)
我摸到眼镜赶紧戴上,又戳了戳汪明妤的胳膊。
“背课文需要戴眼镜吗?!”语文老师将金属控制桌敲得震天响,“摘下来,要不然就别背了!”
两座靠山轰然倒塌,我只好慢吞吞地摘下眼镜。低头去放眼镜的时候趁机偷瞄了一眼汪明妤的课本,我轻咳一声:“《出师表》,后汉诸葛亮……写给后主刘禅……”
我在想,要是这时候班主任再领来一个张其文,王其文什么的给我缓冲缓冲那就太好了。
“Duang!”那张倒霉的金属控制桌又被敲的余音袅袅,看见语文老师极其不耐烦的表情我打了个寒颤:“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中道崩殂……”
糟糕!大脑像死机了一样,满脑子都是灰色的雪花,只有刚才看到的那一句在循环播放。
我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我背:“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语文老师:“……”
全班爆笑,甚至有几个好事的男生开始鼓掌。
我脸像烧一样热起来,衣角隐隐有力,我低头一看,汪明妤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冲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语文老师被我气笑而不是气疯,摆着手上我坐下:“坐下吧,坐下吧,看来程小昭初中学的不错嘛,《岳阳楼记》都出来了。”
我屁股上像长了刺迟迟不敢落座,今天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语文老师环顾着教室,又问:“咱们班不是新来了一个同学吗?在哪,叫什么名字?”
“叶其文。”前排说话的女生声音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语文老师将视线定格在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哦,叶其文。叶其文呢,叶其文是不是没来?”
“来了!”叶其文打了声报告,从后门进来。衣服上一片湿漉漉,原来是跑去卫生间洗衣服了。
我用本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语文老师的表情,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注意表情管理,笑的跟见了自己亲女婿似的。
语文老师笑着说:“这么精神的小伙子呢,叶其文你会背《出师表》吗?”
“不会。”叶其文连停顿都没有,说的理所当然。
“……好吧,你进来坐下吧,这节课就先不检查了,”语文老师将PPT调至下一页,“程小昭和叶其文,你们两个最迟明天晚自习前,去办公室给我背《出师表》和《岳阳楼记》,记住两篇都要背。”
我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连眼睛一块挡住。
汪明妤也钻进我本子后面:“哎程小昭,你和叶其文还挺有缘分的呢。你看你把他绊倒,他就送你去医务室,刚我看见他冲你笑呢。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我红了脸刚想骂人,谁料汪明妤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五雷轰顶:“我故意什么了?”
“跑操的事儿你不是故意的?”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被她的脑洞吓得心肌梗死。
“神经病!”我把竖着的课本摔在课桌上,书脊砸着桌面发出“啪”的一声。
第5章 我与叶其文5
我被汪明妤气的发愤图强,当天中午没睡午觉硬是把《出师表》背了个七七八八,下午吃晚饭时又和《岳阳楼记》一起复习一遍,还算顺畅,我准备去找语文老师碰碰运气。
我是物理课代表,去之前顺手收齐了下午的小练。
我托着物理小练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叶其文哎了一声:“你要去背书?”
我点头:“是啊。”我想起来他也是被语文老师“钦点”过的。
叶其文扣好笔盖:“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你?”我不禁质疑,因为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好学生,也不认为他背的下来。
不过他看上去很从容。
“走吧。”叶其文走过来轻轻把我从门框上推出去,“我不知道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
“我知道。”我边带路边告诉他,“高一语文组在宏博楼,哦,就是办公大楼,在五层,511。”
他浅浅嗯了声,一直跟我并排着走。
天还没黑,东边是昏蓝色的天,西边是鸭蛋红的夕阳。
进去宏博楼的大厅我带着他去左手边的电梯前室,叶其文指着电梯门上“学生不负重物不允许搭乘坐电梯”的标语问我,“我们应该走楼梯吧。”
我没理他理所应当地按下上升按钮,电梯是空的,门立刻打开,“没事,进来就行。”
他站在门口犹豫,目光落到我手里托的A4纸上,我感觉他在鄙视我。
叶其文说:“不用,我走楼梯吧。”
他让我有了做坏事的心虚感,我觉得拉他下水才会心安,我说:“别呀,你进来吧,现在没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最后他挑了挑眉毛决定跟我同流合污,我抓了半叠小练塞进他手里,“这不就行了。”
他看着我:“……”
我按下关门键,门将要完全闭合的时候一只脚抢着伸进来,门又重新打开。
我看着那只脚慢慢抬头,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右肩扛着18.9L的桶装水,左手正腾出来擦着汗。
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两个人做贼心虚。
男生说:“六楼,能帮忙按下不?”
“能能能!”我探着手臂点亮六层的图标,紧挨着叶其文站好给扛水的男生留出大片空间。
到了五楼,电梯门在身后闭合,叶其文哼笑一声:“我真以为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呢。”
我抽回他手里的物理小练:“什么?”
他轻点着脸颊示意我。
我气得跳脚:“你不是也坐了,好意思说我!”
物理组同在五层,叶其文先跟我去交小练,又一块去511,我事先问过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今天值班。
511语文组,我敲门之后没人应声,最后硬着头皮推开门,门一开恰好看见背对着门口的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宾果消消消”,语文老师正戴着耳机有节奏地点着头玩游戏呢。
背上有风掠过,她老人家才摘麦回头,又是三个人互相对视,不过还是我跟叶其文做贼心虚。
虽然语文老师摁灭显示器的手是急促而慌乱的,可声音和语气仍旧理直气壮:“你们俩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们是来背课文的。”真搞不懂,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
语文老师阴着脸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你们俩背的还挺快,不用背了,只接默写行了。”
今天语文组就她自己值班,办公室里空荡荡全是位置,语文老师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叫我和叶其文过去,“去那儿坐下,自己找纸笔。”
我吓得“啊”了一声,背不背的下来还两说,更何况是写,我挠了挠头发试图争取宽大处理,“老师啊,现在都快六点了,六点半我们还要回教室听英语听力。”
“不耽误你们上晚自习,”语文老师抱着胳膊端坐在转椅里,“这样吧,一人写一篇,也省的互相抄了,写完就走。”
我想都没想,“我写《岳阳楼记》!”
叶其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写《出师表》。”
谁料语文老师邪魅一笑,“程小昭你写《出师表》,叶其文写《岳阳楼记》。”
我:“……”
我无奈地拉开转椅坐下,叶其文从就近的笔筒里抽出来一根碳素笔,这货居然在憋笑!
我咬着笔杆断断续续地写,因为提笔忘字,刚写到一半那支笔已经让我咬出一片大坑。糟糕,这笔不是我的!
当我写到“臣本布衣”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语文老师捂着听筒出去接电话,我不抱希望地戳了戳叶其文的胳膊,“哎,‘陟罚臧否’怎么写?”
我的默写简直就是诗词填空原题现场,叶其文先是扫了一眼我的本子,又扫了我一眼,立刻在手心写下“陟罚臧否”拿给我看。
挺不错的,小伙子挺有反侦察能力。
我以为是他人帅心善,不过后来据他回忆,他说是因为我那个便秘般的表情实在让他难受。
“哇厉害了,谢谢啊。”我迅速把空白的部分补起。真想为他高歌一曲,你掌心的字我总记得在哪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