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番外(5)
“行。”校医迅速调出微信二维码,“滴”的一声转账完毕,她满意地将那盒阿莫西林装进空荡荡的塑料袋子里。
我只好接过来拎在手里。
我心疼那三十块钱,可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能说什么。倒是叶其文,收了手机揣进裤袋,一副不痛不痒无所谓的样子。
我知道,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到看不来出校医院搞垄断,而是并不在乎那区区五十块钱。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他可以不在乎,可我不能不还他啊。还真挺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但一看见他那张干净清朗的脸又生不起气来,“三观随着五官走”这事真是不由自主又克制不住。
最后我没出息地说服了自己,他也是为了我好。
从校医院出来,我对叶其文说:“钱我会还给你的,我的零钱包就放在桌洞抽屉里。”
叶其文“嗤”的一笑,重点全无地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告诉别人自己钱放哪儿的。”
“……”好像真有点傻,不过我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会还钱给他,我小声嘟囔着,“我不愿意欠别人钱。”
他倒也没拒绝,目光在我脸上饶了一圈顺势落在我胸口:“他们都有校牌,你怎么没有?”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额,我掉了。”
我,高一三班程小昭,一个月掉了仨校牌,正在举一己之力扩大学校校牌制造业的市场。
我当时窘迫没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你叫什么,程小昭还是汪明妤?”
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我说:“程小昭。”
叶其文“嗯”了一声:“我也觉得你应该叫程小昭。”
我脱口一问:“为什么?”
他很随意答着:“没有为什么。”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得我想入非非。
转校生一般都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转来,现在已经是开学后的第三周,我好奇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转来?”
叶其文耸了下肩:“我不想来,我爸妈拿我没办法。”
我对叶其文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印象又被他一句“我爸妈拿我没办法”给毁掉,我认准了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总自以为是的用只言片语认证一个人。
校园里人不多,我们并排着走,谁也没再跟谁说话。我着低头,看见他的影子落在地上和我的交错在一起觉得浑身难受。故意远了远,可就是错不开。
临到教学楼的时候,我吸了口气郑重地对他道谢:“今天谢谢你啊。”
“多大点事,谢什么谢,我发现你这人挺……”他顿住看了我一会儿,笑了笑才接着说,“挺好,挺懂得感恩的。”
“……”我怀疑这不是他的原话。
“那个,我们学校严查不文明交往哈,你注意点。”我并不是误会他陪我去医务室就是对我有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像他这样的男生,将来一定会因为这个摊上事吧。所以好心提点一句。
我一片好心,谁料叶其文挑眉说:“不文明吗?我觉得我们交往的挺文明啊。”他语气很平常,只有最后一个字微微扬起,说完轻轻一跃跳上教学楼的台阶。
“……”我的脚僵硬在半空中。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撩我还是在讽刺我自作多情。
见他走远,我忙叫他:“哎,你这里!”
叶其文随着我的手指低头,找到校服下摆上的一大片黄土渍,他嘴里说着没事手却捂的严严实实。
第4章 我与叶其文4
我刚进去教室上课铃响起,这节课是语文,趁着语文老师还在摆弄多媒体,汪明妤凑过来问我话:“你刚才和叶其文一起去的医务室?”
“是啊。”我说。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是吗?是哦。”我朝叶其文的座位上飞速扫了一眼,“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顾不得下落不明的叶其文,我先翻箱倒柜地找出语文课本,“谁让他跟我去医务室了,让教务处的逮着有嘴也说不清楚。还多花了三十块钱呢。”
我边说边把阿莫西林塞进桌肚里,“对了,老师让干吗?”
“就是啊,像咱们学校这种严到变态的也是少见——老师说待会儿检查《出师表》。”
“糟了!”我心里大慌,“我没背下来,上周老师不是说看个人能力的吗?《出师表》是必修几来着?”
“必修五。”汪明妤说。
“程小昭你没能力吗?”趁着我埋头找书,汪明妤一脸要揍我的表情,“中考语文是全年级最高,入学摸底考试语文又是最高分!”
我找书的手一滞,斜了汪明妤一眼,我很不喜欢她的表情和语气,好像我成绩不差却又在故意卖乖。
我知道汪明妤已经将我认证为优等生,就像我认证了叶其文那样,她觉得她做不到的我应该理所当然的轻易,可是谁不是凡胎肉/体。
可是她没有恶意,我不能生气只是本能的为自己辩解:“哎呀,我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嘛!一班那个周晓彤人家考一百四呢,你摸底考诗词填空不还满分呢么,老说我干吗?!”
汪明妤没再说话,看来我成功转嫁了危机。
语文老师也是个狠人,在主观题居多的语文题型中死咬诗词填空这一客观题不放,才高一就勒令我们背诵并默写必修一至五的全部篇目。老师说谁敢丢那五分,她就敢罚谁站到天荒地老。
我不想跟凳子后会无期,但是我也不想高一就被那本定价三块两毛五的语文课本折磨到秀发全无。所以我只好每次都将希望寄托给缪斯女神和我那1.5的视力。
还记得开学第一周时我因为毛爷爷的《沁园春·雪》曾收到过语文老师的“罚站警告”,课后我像甩离婚协议书一样将《语文必修一》摔在桌子上,曲腿蹬着凳子的横栏开骂:“汪明妤你说说,凭什么我们要被几本单价只卖三块两毛五的书折磨三年!”
当时我写错了“惟余莽莽”的“莽莽”,而汪明妤是默写全对选手,所以她不能感同身受,她抚摸着我的膝盖给我讲大道理:“现在不背以后还不是要背,老师也是为了我们好,再说了知识是无价的嘛。”
我理亏无语。
而现在由于我“论谁有能力”的一通分析吓得汪明妤同学正紧紧抓住我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让我充分感受她真皮层下躁动不已的立毛肌,“程小昭你摸啊,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时大屏幕上已经显示诸葛亮的大头照,看到诸葛先生那顶灰蓝色的通天帽,我恶毒的想,要是诸葛亮从来都没存在过该有多好。
做学生的就是这样,背不过谁的文章就希望谁没在历史长河中存在过。考试的时候又恨不得跟古今中外所有的名家大师攀上亲戚。
“好,咱们开始上课,”语文老师拍拍巴掌示意大家抬头,“大家先停一下,上一周让大家背诵《出师表》,刚才又给了大家五分钟的时间准备,现在我们来提问一下。”
我喉咙发紧,小声对汪明妤说:“你待会儿把本子举起来吧,我感觉会提问到我。”
汪明妤很乐意跟我合作:“好,要是提问到我你也把本子举起来,举高点,要不然我看不见。”
“好。”
“都准备好了吗?”语文老师目光灼灼,正在挑选猎物,“咱们这次就选个最漂亮的吧!”
我清楚地听见男生们舒气的声音。可是谁说漂亮就是女生的专属。
汪明妤近乎惊叫:“怎么办,我感觉就是我了!”
我无语:“咱别那么自信成吗?”
“程小昭!”
我话音刚落,语文老师像吊嗓子一样念了我的名字,“程小昭!”她又叫了一次。
从没这么抗拒过别人的夸赞,我应声而起,还是做学生的条件反射。
语文老师斜靠在多媒体控制桌上看了我一眼:“背吧!”
我若有若无地向她抬了抬负伤的胳膊,我希望她会有点恻隐之心对我从轻发落。又或许她会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放了我重新挑猎物。
我迟迟没有开始,等着语文老师的特赦令。不过等来的只有她不耐烦的声音:“怎么还不背?”
好吧,我咬了咬嘴唇,一边冲语文老师笑一边伸手去摸眼镜盒,缪斯女神今天不上班,我就只能靠我1.5的视力和那副一百度的近视镜。要不是坐在很靠后的位置,我是根本用不上眼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