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番外(17)
班主任讲了一大堆,困的我泪流满面。为什么学校非要在睡觉时间把我们叫起来学习呢?让我们养成在教室里睡觉的习惯,多得不偿失。
末了,他没过瘾,又把视线移到我和叶其文身上:“程小昭叶其文,下次月考我尤其要看到你们这一组的进步!”
我就知道会是军令状。
我微微抬起眼皮偷瞄叶其文,他脸上有些许的失落,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成绩的。也许那种不在乎只是一种伪装,让别人甚至自己觉得,不在乎的东西得不到就得不到吧,反正也没为它花过心思。
可是做学生的哪有不在乎成绩的呢,其实我们比家长还要在乎。
“早自习上什么,课代表呢,赶紧布置任务啊!”班主任走了半天又忽然在大窗户里露出个头。
班里黯淡的读书声霎时高了一个八度。
语文课代表惊醒似的连滚带爬跑到黑板上写下早自习任务:复习《劝学》并阅读刘亮程《今生今世的证据》。
课代表说:“大家先按照这个任务来,待会儿语文老师会过来布置其他任务。”
课代表说完,大家嘟嘟囔囔念起“大悲咒”。
我找出昨天的《劝学》默写稿,只复习已知的错字错句即可,既省时又省力,这叫效率。
做完这些我翻到《今生今世的证据》,低声朗读起那篇散文:“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怜惜曾经拥有的事物……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东西告别……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场一场的梦吗?”
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威力,会趁人不备偷走很多东西,而当我们发现的时候甚至会深陷怀疑,我真的拥有过那些吗?
比如我身边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读散文就会格外地伤春悲秋,有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想站到凳子上,想爬到桌子上,挥着衣袖吟诗一首:啊,生活啊生活!啊,人生啊人生!
我正在出神,叶其文顶了顶我的胳膊:“你想什么呢,跑神了?老师说让做报纸上的模拟测试题,下课要交。”
一抬头,语文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抱着胳膊望这边,一只手伸进粉笔盒里,虽然我不相信她的准头儿,但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我缩着脖子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做什么报纸啊?”
叶其文表情僵硬:“就刚才——做《语文周报》,就是昨天你给我包书皮的那个。”
我:“……”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给,”叶其文把他的报纸塞给我,“我看看你那张还能不能拯救一下。”
他迅速把“守望者”书从书立里抽出来,又迅速扒掉它的“马甲”。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脑子里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儿正在不停地较量,我是要还是不要?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我牙一咬心一横把报纸给他塞回去:“还给你,我的呢,拿来!”
他摇摇头,把那张缺掉一半还烂兮兮的报纸抚平。为什么我觉得这张褶皱不堪的废纸在他手底下会像一张饱经沧桑却又千金不换的藏宝图。
幸亏我包书皮的时候阴差阳错的选择了带练习题的那一半,要不然我们就该去翻垃圾袋了。
“这报纸烂成这样,还只有一半,老师指定说你。”
他迅速在报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这样我就再也没法换了,他边写边告诉我:“没事,我是男的,挨两句训算什么。”
我愣愣地:“男的怎么了,你这人有性别歧视啊……”
他埋头做题,我也埋头做题,教室里除了“沙沙沙”的写字声,偶有几声板凳挪动的响音。我正将选项中错误的拼音划掉,他忽然说:“那不如你教我学英语吧。”
第15章 我与叶其文15
“好。”我一口答应,他用了我的烂报纸,就意味着要替我挨骂,我内疚的厉害,现在他就算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我也认了。我多希望他再多对我提点要求啊,可是偏偏就到此为止了。
你说,人是不是都有受虐倾向?
做完最后一道文言文阅读题刚好六点五十分,五十五的时候课代表下来收报纸,我们刚把报纸交齐,语文老师就从一叠光滑平整的报纸里抽出来那张皱皱巴巴的“藏宝图”,看了看署名果然把叶其文叫过去问话。
他淡定地过去,我忐忑地观望,我好像产房外徘徊等待的准爸爸。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心情总是差不多的。
没想到讲台上的画风一直是其乐融融的,甚至语文老师还亲切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如此,但他回来的时候,穿过教室的前七排桌子向我走来,我仍旧觉得他像一个英雄,一个为我而战的英雄。
就像《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里柯景腾把英语书借给沈佳宜,自己被老师罚顶着凳子绕教室青蛙跳。
感谢《语文周报》吧,让我当了一回沈佳宜。
七点整,老师抱着报纸离开,早自习结束。除了少数几个不在学校吃饭的走读生,大家拥挤着涌去食堂,汪明妤过来找我,我说:“我不去吃早饭了,从宿舍里带了面包。”
其实,我什么都没带,只是没心情吃东西而已。
人潮退去,教室里只剩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我问叶其文:“你是怎么跟老师说的,她骂你了没?太对不起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把心肝脾胃肾都掏出来给你。”
他嗤的一笑:“我又不开熟食铺子,要你的心肝脾胃肾干什么?”
“……”你说倒卖人体器官也比这个强吧。
“当然没骂我,老师就问我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就实话实说了,放心吧,没提你。再说了,看《麦田里的守望者》又不丢人。”
“可是那她态度也太好了吧。”
“哦,可能是因为她是东成大学毕业的,我爷爷又恰巧当过她的系主任。她说她也刚从班主任那儿知道。”
“……”好吧,合着我操着生孩子的心,人家是开联谊会去了。
更可气的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跟别人问我昨天晚上吃的什么,我说吃的辣子鸡丁没什么两样。
“你不去吃饭吗?”叶其文把早自习用过的书收好,看好课表又拿出来第一节课要用的英语书。
“不去了。”我说完向他摊手,“你上次月考的英语试卷呢,方便给我看看吗?”
他讶然:“这么快?”
“我是行动派。”
“你还苹果派呢!”我正说着话,王飞扬走过来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脑门倒是不疼,就是脑门儿上的痘有点疼。
“你神经病啊!”我一只手捂着脑门,另一只手抄起叶其文桌上的《牛津字典》。我往他头上比划,比划了半天也没敢下手,早知道拿自己的家伙事儿了,省得砸坏了还得赔人家字典。但是放下再挑别的是不是显得很没气势?曹刿说,再而衰,三而竭。
我作罢,王飞扬说:“我也有题不会呢,一块儿给讲讲呗。”
我特意摆出一副“我就不,有本事你揍我”的表情:“这可不行,我们是竞争关系。班主任说了,下次月考会根据每个互助小组的成绩升降排名次。你有题不会,你找张辰东去啊。”王飞扬的同桌是张辰东。
叶其文适时地冲我扬了扬手里的试卷:“上次月考的试卷我找到了,是这个吧。”
王飞扬气得鼻孔扩张,我得意洋洋跟他大眼瞪着小眼,当然了他是小眼。
这时,一个没见过的男生站在门口敲门:“哎,你们班谁搬草啊?你们班主任叫几个男生去办公室帮忙。”
“班草?”班里所有同学异口同声。
我们班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物种?我不经意看向叶其文,就算是有,也就这一个还说的过去吧。
那个男生发现自己词不达意,刚要解释,看我们的反应觉得好玩又临时改了主意,坏坏一笑:“对啊,叫你们班班草,赶紧的!”
于是立刻就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邹忌本忌”呼啦呼啦挤到门口去了,当然了这么厚颜无耻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王飞扬同学呢。
结果他们就去宏博楼搬了半个多小时的君子兰和常春藤。
原来是政治组的那间办公室墙皮脱落严重,需要重新刮腻子和粉刷乳胶漆,老师们集体搬家,班主任捞他们去做苦力。
教室里我分析着叶其文的英语试卷,相较而言,听力算是所有题型里得分率最高的,阅读理解和语法知识填空则是重灾区,短文改错也只对了很基础的三两个,作文基本上都是“You should”,“I should”,“We should”,十三四分不过是得益于字写的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