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风(16)
季蓝揉着眼坐起来,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说:“阿姨,你怎么没去上班?”
石曼脸上的高兴藏不住,像是有什么喜事了。
她身上穿着上班时的正装,到了出门的时间,司机肯定早早就在下面候着了,她却还不愿下去。
在季蓝床边坐下,石曼拉住季蓝的两只手,兴致勃勃地问起:“蓝蓝,你实话跟阿姨说,你和季豐,又重新在一起了是不是?”
季蓝困得睁不开的双眼,听到这一句话,瞪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有啊……”
☆、第 14 章
季豐搬出去住之后,每周六都会回来吃晚饭。
白天刚被石曼问了和他的那回事,季蓝心知,有可能她也去问过了季豐。
石曼走后,季蓝无精打采地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下,换上条黑色的裙子出门。
今天是她妈妈的祭日。
前些年石曼记得很清楚,后来工作忙碌,又时隔太久,渐渐遗忘了。
只有季蓝坚持每年今日都去墓地探望。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在院子里看到了季豐的车。
两三个保姆准备着晚饭,尽是季蓝和季豐爱吃的菜。
石曼抱着刚买来的一只金吉拉,在旁边盯着她们准备,要不是因为手生,早就亲力亲为了。
屋子里没见到季豐,季蓝越过起居室,从一扇窗户往后院看去。
季豐果然在那儿。
他和斑比许久不见,斑比显然是玩累了,趴在草坪上吐舌头。
而他,倚着斑比庞大的身子,半躺着看一本书。
季蓝回房间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再下来的时候,晚饭准备地差不多了。
季豐刚好领着斑比进来。
季蓝一蹲下,斑比就朝她跑过来,扑了她满怀,然后开始舔她的脸。
季蓝这便没了兴致,抗拒地躲了几下,干脆不逗它了,站起身。
这一来,季豐面对面的,把她的样子看得更清楚。
他看了她两秒,问:“哭过了?”
季蓝心里跳了下。
这都能发现吗?
下来前她分明照过了镜子,已经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她便说:“没哭啊,为什么要哭。”
“是牙齿还会疼?”
其实这还是个挺不错的理由,季蓝改变了心思,便说:“还是有点的。”
季豐走近了些,“张嘴我看看。”
季蓝心里又跳了一下子。
眼看他的手就要扶上自己的下巴了,季蓝眼尖地瞥见,厨房外,张阿姨正小声地叫石曼出来看热闹。
她就把脸偏开,转身走掉了。
季豐自讨没趣,无所谓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饭桌上,石曼倒是对他俩的事没提起过。
多交代了最近天气凉了,注意加衣服。
她和季豐说起:“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方便,又不让请保姆过去,什么都得自己来,要不过阵子就搬回来吧?”
季蓝看着他。
季豐喝了口汤,神情自若地说:“不用,我一个人住着挺好。”
不来就不来吧,谁稀罕。
季蓝筷子伸向一盘小炒黄牛肉。
季豐原本也没再看她,感知却像雷达似的,突然看向季蓝,冷冰冰地说:“医生交代的忌口都忘了?”
季蓝拿筷子的手一顿。
她想起那天在医院,她腮帮子鼓得老高,死死地捂着,而医生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术后的护理和忌口。
她没心思听这些,没想到他倒是记得清楚。
季蓝放下筷子,看着他。
他语气放轻了些,又说:“不是不让你吃,只是这段时间,不要碰这些牛羊肉。”
“好。”
季蓝自己理亏,轻轻地说。
石曼笑着起身,把那盘菜端开,让张阿姨收回厨房。
“还是季豐有心,连我都忘了这回事。”
石曼和张阿姨饶有深意的对视,也被季豐看在眼里。
他淡定地吃着自己的。
石曼让他今晚别走了,季豐答应下来。
饭后出去遛狗了,石曼似乎是要和他商量孙悦清的事,也一起去了。
季蓝现在牙口不好,吃得慢。
但今天胃口出奇地好,吃得比往常都多,只是到了晚上,害惨了她的牙齿。
拔除智齿的创伤大,不过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头几天,季蓝是靠着止疼片撑下来的。
晚上牙又疼起来,她满屋子找药,发现前两天都被她吃光了。
季蓝又跑到楼下,去翻家里的药箱。
依然遍寻无踪,她关了灯,准备忍忍就过去了。
一抬头,看见个人影靠在二楼的木头护栏上,往下看。
季蓝哆嗦了下,下意识地出声问:“谁?”
季豐熟悉的声音响起,笑着说:“还能有谁,难不成是鬼?”
说着,他转过身按开灯。
他穿着睡袍,脚踩拖鞋,两臂环胸,一脸戏谑。
这么多年季豐很少变。
她也见过他工作上的样子,严谨,冷淡。
变得大概只是这些。
除却工作,他幽默风趣,为人性格品行都好,当朋友,当恋人,都非常适合。
季蓝说:“你怎么不睡?”
“你这毛病是改不了了?以前就爱半夜下去找东西吃,今天呢,怎么手里是空的?”
季蓝一直愁眉苦脸。
她不想多说,言简意赅地回道:“没找吃的,牙疼。”
回房间躺在床上,她把脸的一侧压在枕头上,希望能缓解些。
这种疼痛 ,就像不断跳动的神经,一会儿疼一下,每次等她快睡着的时候,又被这感觉生生弄醒,疲惫得不成样子。
又过了会儿,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外面又有人敲门。
她的脾气就像被点燃了的汽油,瞬间冒上来火,气冲冲的过去开门。
季豐衣着整齐地站在外面,应该是要出去,或是刚回来。
季蓝脸上的怒气太明显,立即发作,即便牙疼着呢,也要不停地说道:“大半夜的你还睡不睡了,知道我睡个觉多不容易吗还要被你叫醒,干什么啊,烦不烦,你不睡我还是要睡的!让我安静会儿可以吗?拜托你了行不行!”
他面不改色地听她骂完。
季蓝等着他,胸脯起伏着。
季豐:“说完了?”
季蓝捂上一边脸,依然怒视着他。
季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手放在她乱糟糟的发顶揉了下。
“说完了,就消消火,快点吃药,早点睡。”
然后他慢悠悠地挪开,回房间了。
季蓝低头,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是几只药盒。
她气呼呼的脾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如果在以前的那时候,她会受宠若惊,连续开心好几天。
现在,她只觉得茫然,到底该不该开心。
看着季豐房间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有了药物作用的帮助,季蓝睡得很熟。
睡前她想了很多事情。
从十几岁的时候,喜欢上季豐。
期间他在国外数年,也是关系最不冷不热的那些年。
再到后来他回来,那时候她毕业待业在家,石曼还没给她开餐厅。
她和一群富二代朋友醉生梦死。
又到现在,车祸后,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告别了太多人。
而她真正想逃掉的事,到底是不是想要逃,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
那时是怕他不喜欢,所以才要逃。
对季豐啊,当然还是喜欢的。
但是,她再也不要先说喜欢。
☆、第 15 章
自上次和席丝从酒吧分开,季蓝就没再见到过她。
今天她突然出现在季蓝的餐厅,吸着杯西柚汁,咬着吸管冲她招手笑。
季蓝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
席丝眯起眼睛笑,样子越来越像只狐狸,“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朋友,但我们好歹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啊,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