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薇笑(4)
我霍地站起身来，抓起包就要往外走：“你自己在这边慢慢吃吧，我到隔壁买两个肉包子，吃完了在门口等你。”
“哎哎，你坐下！”万小勇慌张的神色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全然不见了刚刚的从容淡定，把我又硬生生地按在了座位上，“莫墨，你搞清楚，现在是过年期间，我在办公室加班一天有两百四十块的收入！现在哥好心好意请一天假陪你，而且今天还是情人节，你又不是美女，我俩又不是同性恋，你不得好好请哥吃一顿？”
“......”
“再说了，就你这样的，一辈子能谈几次恋爱？一辈子能失几次恋？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咱不要好好庆祝一番？”
我刚刚伸出的拿杯子的右手猛然停顿在了半空中，眼神凝固在万小勇锃光瓦亮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中蹦出：“是谁告诉你我失恋了？”
万小勇沉默，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说。”我很严肃了。
“莫墨！”万小勇抬头，“你现在是不是特痴心妄想是林悦告诉我的？如果是她私下里告诉我这件事，就说明她心生眷恋，舍不得分手，你们就还有和好的希望，对不对？”
“到底是不是？”我承认我有点心急了。
“都说是痴心妄想了你还问？”万小勇玩世不恭地苦笑，“是沈薇薇跟我说的。”
“她还告诉你什么了？”我挑起眉毛。
“她还说，你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大笔钱。”万小勇接过美女服务员递过来的鸡肉卷，狠狠咬了一口，“要不然我敢带你到这边来吃？”
“臭□□！”一声怒吼从我后方传来，转头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站着冲一女子大骂，“老子花钱供你吃供你喝供你打扮，你居然还背着我勾搭我兄弟，真以为我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就你这种货色还不足以破坏我们哥俩的感情！”
“啪”！那女子凶悍地站起身来甩了男人一巴掌，调转身子，夺门而出。
我和万小勇平生都属于胆小怕事的一类，此刻连忙把头低下喝咖啡，生怕那男人迁怒到周围的看客。
“瞧瞧！”万小勇趴到我面前悄声说，“这说明了什么？”
“爱情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错！这说明相对于男人，女人是有特权的。”万小勇一本正经，“你看看，女人可以当众扇男人一个耳光，大家不会看不下去群起而攻，但如果是男人打女人呢？更何况还是个美女。如果真是那样，有性子急的老爷们儿估计早忍不住上去把他给剁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万小勇喝了一大口咖啡，憋出八个字儿：“远离女人，珍爱生命！”
我哑然失笑：“万小勇，那俩人不会是你花钱雇的吧？就为了安慰失恋的我，你可是下了大本钱了啊。”
“呸呸！”万小勇丝毫不嫌浪费地吐了两口咖啡，“你也太高看你自己的，你的死活跟我有个毛线关系？哥这是性手拈来，临场发挥，搞定你跟玩儿似的。”
我叹气，倚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老爸老妈为了让我忘掉失恋，赶我出家门，企图用面包的缺失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沈薇薇为了安慰我，刻意装得冷酷无情，引诱我去跟她吵架；你丫更极端，直接否认了爱情。我很感激你们，但就是觉得不得力，效果甚微。”
“就是一百头黔驴也有技穷的时候。”万小勇扶了扶眼镜，“你找错驴了，应该去找草驴，而不是黔驴。”
“哪儿有草驴卖？”我一本正经看着他，“我买上一群骑回家去好生伺候，发家致富了。”
万小勇恨铁不成钢地白我一眼：“草驴就是林悦！只有跟她谈清楚，你才能做回原来的那个小莫子。说到底你现在就是不甘心而已，实际上你心底已经接受失恋的事实了，让她找个台阶给你下了，你就舒服了。我给你打探过了，林悦昨晚就到学校了。”
我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掏出摩托罗拉编短信。
“有空吗？出来谈谈吧！”
“不用了吧，前天不是已经全说清楚了吗？林悦”
“你放心，我保证不纠缠你，说几句话就行。”
“那好吧，明早九点，老地方。林悦”
第4章 物是人非
大年初五，财神节，我和林悦相约“天语雅阁”茶馆。这里的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每一杯茶每一片茶叶都曾经记述了一段恋情的开始，今天，它们将保持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来见证这段感情的结局。
今天的林悦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漂亮的一次，脸上的妆化得介乎浓淡之间，大红的羽绒长裙一直拖到膝盖以下，过年回家还换了个新发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千年不变的马尾辫了，脸上的眼镜也摘了下去换上了美瞳。整个人比年前少了一分稚气，多了一分端庄。
此时的她，正用手中精致的小勺搅拌着杯中浓郁的咖啡。
我大步跨进茶馆的大门，又金刀大马地在林悦面前坐下。
“服务员，来杯白开水！”我大声冲着一边的服务员嚷道，声音足以涵盖到茶馆的每一个角落，客人们纷纷抬头看我。
茶社的服务真的很到位，一分钟不到服务生就把杯子给我端了上来，上面还冒着阵阵热气。
我从裤兜中掏出抽出一根香烟，再用去年生日沈薇薇送我的zippo点上，猛力抽了一口。一旁的服务员想上前来制止我，我端起面前的杯子，又“砰”地一声重重地拍在桌上。服务员敢怒不敢言地退了回去。
林悦终于抬头看向了我，眼神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冷冷地看着我两秒钟，继而浅笑着问：“我们是现在就说，还是等你把烟抽完？”
“说。”说实话看到现在我已经想到了今天的结局，不想再跟对面的这个女人多聊一个字了。
“其实你很好--”
“咱别说废话，成么？”
“那好，我就说点你真正想听的。”林悦优雅地搅拌了两下咖啡，“你放心，没有第三者。”
我笑：“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太开心了，只是有点不明白，在完全没有对手，毫无竞争力的情况之下，你还凭什么甩了我？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我莫墨太垃圾了，对吗？”
“莫墨！”林悦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不是因为你是中影的最佳辩手，而是我让着你！我并不亏欠你什么，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好受一点，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们就真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别激动，好歹这也是咱俩最后一次约会了，就算你再不愿意，也还得麻烦您稍微忍受一会儿。”我弹了弹烟灰，“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想跟我分手的？”
“两个月前。”
“你丫的演技可以媲美林青霞了。我记得年前没几天，有人还跟我说让我跟她一起回家见她父母的。”我喝了口水，“哦，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早就想甩了我，把我带回家只是想通过你父母的嘴来拒绝我。很可惜没成功，所以现在摊牌了，我说的对么，我的林妹妹？”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更不是听你讽刺的。”林悦顿了顿，“我们之间能走到这一步，原因绝不在我身上。你有多少红颜知己你自己数过吗？元旦节那天晚上，你没跟我去看电影，你跟谁在一起，以为我真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元旦是沈薇薇跟周扬正式好上的日子，那晚我和沈薇薇闹了个不醉不归，以庆祝她等了二十几年终于等到了第一个男人。
我沉默，手中的烟不知不觉就烧到了尽头，我又拿出一根点上，说：“行，聊点开心的，一个寒假不见，你变漂亮了。”
“谢谢。”林悦冷笑，轻蔑地看着我。
“昨个儿是情人节。”我自顾自地说，“你前天晚上就到学校了，不会是为了跟谁一起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