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前的24小时(8)
医院当天晚上一个比较极端的病人家属,不知怎么的好像就跟刘诗洛他妈起了冲突……现在刘爸爸已经是无法沟通的状态了,养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优秀的女儿没了,老婆也被打进ICU……”
“总之先跟胡博洋他爸妈先沟通一下……”
曹兴海对接下来冗长且与他无关的会议没有兴趣,翻开笔记本开始做数独打发时间。
下午16:28,星期六,地点:X省Y市第九中学,医务室。
周六一上午的课结束了,学生还有老师基本走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人。曹兴海以还有卷子没判完为由留到了这个时候。但是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卷子,而是来一趟医务室。
“喂,徐老师好,我不太舒服,这几天淋雨可能有点感冒着凉,现在能去医务室拿个感冒灵吗?”
“哎呀!今天周六,我中午就走了,现在人不在校医室。这样吧,备用钥匙我放在对面的消防柜里了,曹老师您自己直接去拿吧,回头记得把门锁上就行。”
“好的,麻烦徐老师了,谢谢。”
“行,没事儿,不客气。”
挂掉电话,曹兴海提着公文包去消防柜拿钥匙开了医务室的门。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堆消毒和清洁用的工具,戴好手套、穿上鞋套、连头发都用浴帽围上、穿上雨衣。拉上窗帘、锁好门。
他打开手机,“喂?徐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啊,我刚刚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药柜里面的药,感冒灵放在哪里啊?”
“就放在那个药柜里面,药柜是不上锁的。”
“您稍等一下我去找找。”
曹兴海打开药柜,但并没有去拿近在咫尺的感冒灵,而是把药柜里的凡士林罐子擦得干干净净。
“徐老师,我还是没找到!”
“不对呀,应该就在第三层,绿色的盒子。”
“是不是在对面的药柜啊,我去找找看……诶,我找到感冒灵了,你说就在眼前刚刚怎么就没瞧见呢……哎呀!”
曹兴海故意一脚踢倒了医务室的垃圾桶
“哎呀!,实在对不住徐老师,我刚刚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垃圾桶踢翻了,我这就给您清理干净。消毒液在哪里啊?”
“没事没事,看来曹老师还是太累了,要多注意身体身体健康啊!消毒液在柜子的右下角。”
“好,那我给您弄完了再走。”
“辛苦曹老师了,曹老师早日康复啊。”
“谢谢徐老师。”
曹兴海扯下了床单、被罩,扔进黑色的大塑料袋里,再铺上同款的新床单、套上新被罩。接着,他把整个房间都扫了一遍,用消毒液消毒杀菌,随后把医务室的垃圾桶都换好。
做完这一切,曹兴海再次仔细地过了一遍脑子,检查自己会不会忘记哪个重要的环节。
确认一切无误后,曹兴海转身进了把所有使用过的清洁工具,还有自己的手套鞋套浴帽雨衣,统统丢进垃圾袋里。将垃圾袋顺着医务室的窗户,从二楼丢了下去。然后装模作样地拿了一盒感冒灵,提着医务室的垃圾袋走出了医务室。
周六的三年A班没有值日生轮换,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情,垃圾肯定是没倒的。
曹兴海从门框上摸到备用钥匙,把教室里带轮子的大垃圾桶推了出来。
两天没倒的垃圾堆成山,让垃圾桶的盖子都盖不上,剩下的盒饭、麻辣拌、奶茶、油炸食品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曹兴海直皱眉头。
他推着垃圾桶经过医务室的窗下,从草丛中拿出了自己扔下来的垃圾袋,放在大垃圾桶上,将所有垃圾倒在了回收处。
他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推着垃圾桶把这个大家伙放回三年A班。
走出校园的曹兴海松了一口气,他心情愉悦地开车回家了。
晚间20:30,星期六,地点:X省Y市温馨花苑。
这个时间是曹兴海一天中最为轻松惬意的时间。
在家里给学生补完习后,吃个悠闲的晚餐,在餐后计算着收到的学费。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名师”的头衔真是个好东西,明面上可以有学校公开慕课的收益,而私底下只要小心注意不被教育局发现,那么在家开收费补习班、开网络小课,还有学生家长、毕业学生的各种“上贡”足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怎么都比不上胡博洋家富得流油就是。以那种暴发户的家境,没成年的时候意外弄死一个小女孩,并不是解决不了的大事。
妻子在晚餐后刷完碗筷,开始和在外地读大学的儿子视频聊天。而曹兴海对于生活琐事的寒暄并无兴趣,并没有参与其中。
而他老远就听出来了:儿子并不欢迎来自母亲的视频通话,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妈妈看你朋友圈,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过年带回家给妈看看呗?”
“哎呀,过年还远着呢,怎么样还不一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怕不是只是打算玩玩,没想认真。
曹兴海清楚,此时明显不耐烦的儿子一定在懊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删掉朋友圈。现在的小娃子一个个的心里的事儿多了去了,学生一届比一届不像样,净是些歪门邪道。
总算这通电话聊着聊着差不多要结束了。
“儿啊,来跟你爸打声招呼……兴海,快来跟儿子打个招呼。”
“嗯,好好学习啊。”曹兴海都懒得走过去,在远处敷衍了一句。
“你说说你,怎么也不跟儿子多交流交流说说话……儿啊,你爸下班累了,你也休息休息注意身体啊,没钱跟爸妈说。”
结束了视频通话,妻子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你说这孩子长大了,也就不跟爹妈亲了,你看看咱儿子小时候……”
曹兴海哼哼哈哈地答应着,脑子里全然无视妻子的话语。他觉得从妻子贫瘠的大脑和沙哑的声带冒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就是那点重复了无数遍的生活琐事,永远都絮絮叨叨、无休无止、没有营养。
“……你们学校是不是死了个女孩啊?”
听到这里,曹兴海知道不能再放空大脑了,他摇摇头。
“一个小姑娘,学习挺不错的,人也乖。可惜了,要没这事说不定就是中考状元。”
“唉,姑娘家命苦啊。”妻子摇了摇头,问道:“怎么死的?听说是被男同学打死的?”
“也不算吧,两个小孩儿小打小闹。结果对方闹过了,加上小姑娘点儿背,一头撞到一颗钉子上,人就没了。”
“唉,孩子养大多不容易啊,能健健康康长大真都是……”
——反正与我无关。
见妻子又开始继续他不感兴趣的话题,曹兴海低头玩起了手机。
凌晨00:25,星期日,地点:X省Y市魅夜KTV。
“曹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一群浓妆艳抹的陪酒女叽叽喳喳地推开了房门。
“老婆睡得早这不就来了吗?”曹兴海喝了一口酒,揽住了一个大波|妹的腰,手顺着腰线不安分起来。
“老曹毕竟是为人师表嘛,还是比较辛苦比较累的。”从穿开裆裤就一起混的发小现在依然打着“创业”的名头,各种工作都做不长久。但是人家去大户人家做了倒插门女婿,也算是衣食无忧。
曹兴海另一只手拍了拍发小的肩,安慰道:“我教学生只是身体累,但不像你是心累啊。”
“那算什么,逢年过节装装孙子呗!只要离那该死的老丈人远点就行。反正媳妇儿特听话,向着我。”
曹兴海其实在心里也偷摸儿羡慕嫉妒发小。
本来他曹兴海从小做什么都比发小强,他一个农村出身的小伙子能考进城里的大学,还一毕业就跟城市出身的大学同学结婚,比发小先一不彻底摆脱“乡下人”身份。
可是谁想得到发小玩得比自己更大、更绝。在套上扎小洞,让老婆未婚先孕。哪怕是老婆被岳父拉去流产了,安慰几句后继续如此,直到老婆再流产就生不出孩子了,岳父不得不点头,让他改姓入赘。
“曹哥,给开瓶酒嘛。”陪|酒妹忽闪着长的吓人的假睫毛,娇滴滴地晃着曹兴海的手。
“喊你曹哥开什么啊,我开!”
曹兴海在隐秘的角度冷笑了一下,在家里抬不起头的人,总要在这种时候显得无比大方,给自己挣回面子。
“曹哥,其实咱们这边进了一些新货,要不要尝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