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游乐场(6)
“对了,”他谄媚道,“您不是问这里是怎么回事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顾浅:“……”
顾浅:“挑重点的说!”
这一句就让僵尸小船员立马重拾了被巨大的实力差距所支配得瑟瑟发抖的恐惧,他不自觉地一挺背,“是!”
“这个……”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不过,他下句话就解释了顾浅对自己为什么会偏偏出现在这里的疑惑。
“我们以前是海盗……”
“海盗?”她重复道。
“对、对!”生怕她就此发难,僵尸船员马上着急忙慌地打起了补丁,“就偶尔抢抢过路的渔船,不害人命的!”
得了。
顾浅想起他俩方才在背后下手的那狠劲儿,心说这话听听就算。
“我差点就信了,”她一摆手,“继续。”
她这下明白了,那张纸条上画着游乐设施,对应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海盗船。
看对方一无所觉还有几分暗恨的样子,他很可能对此并不知情,纯粹是游乐场和小丑那边搞的鬼。
“我们平时自己也打打鱼。”
僵尸小船员揪着几根少得可怜的毛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鱼群的活动就变得很奇怪,怎么也捞不着了。”
“没过几天,突然下了一场大雪。”
他百思不得其解道:“那天的天气本来还挺好的……”
正如他一开始所说,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刚好适合出航。暴风雪来得没有任何征兆,短短的三个小时就彻底封住了他们的航向。
“等雪停了,”他说,“我们发现水面已经完全冻住了,连铰冰链都铰不动——”
“保暖的物资不够,也没人适应得了这个气候。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副和我居然都又‘醒’了过来。”
“当时以为是死而复生,结果没过多久就烂成这样了……”他扯扯还完好的那边嘴角,“不用吃东西也不怕冷还挺方便的。”
顾浅差不多懂了。
说白了,这艘船上的海盗们被极端的天气变化害得全军覆没。眼前的船员和那个大副却在死后产生了异变,苏醒过来后,以半白骨半僵尸的状态勉强过活。
然而还残留着以前的强盗习性,动辄就对误闯进来的无辜人士喊打喊杀,实在是太……
顾浅摇头叹气,一点也不想想那海盗大副被她这个“无辜人士”几下撂翻在地窖,落得个至今不省人事的下场——真不知道是谁更凶残点。
“没了?”她抬头问。
这船员眼珠一转。
其实吧,他们迄今为止经历的到这里就完了。但大副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生怕火烧回到自己身上来,不自觉就想拖延时间。绞尽脑汁搜刮了一圈,还真被他想起来了点东西,忙喜道:“还有!”
顾浅:“说。”
船员:“呃……”
“我们船上以前有个人,是个小村落出来的。”他自己讲起来也有点迟疑,“神叨得很。一直都念叨同一句话,捕不到鱼的时候就说过一次,后来下雪又在嘀嘀咕咕。”
顾浅:“嗯?”
“他说,他们村子里流传说,这些都是预兆,如果有这么一天……”
船员压低了声音。
“就代表着‘它要醒了’。”
——它?
比起那个满脸横肉的高壮大副,这船员要瘦小得多。可能是因为如此,他烂得更快。一张脸上的好肉不剩多少,紧张起来就拧得不成样子,配合着这样阴森森的语气,还真有点瘆人。
“你们就没问过,‘它’是什么?”顾浅问。
“本来想问,”僵尸船员道,“但是船长和大副都不爱听,嫌晦气,就勒令他不许再说了。”
顾浅没吱声。
直觉告诉她,他口中那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胡言乱语和话里真有蹊跷的概率是各占一半。
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辨不得真假的话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最重要。
“行吧。”既然也问不出多少了,她打起了别的主意,“你们这儿还有衣服吗?”
顾浅看了眼他脸上的烂肉和骨头,还有虽还整洁却也沾上了迷之污渍的上衣,“要没穿过的。”
船员:“???”
他警惕地盯着她。
“放心,我也没想在这船上待多久。”
顾浅道:“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但在这之前总得弄点保障吧?比如说吃的喝的保暖的,就当是被你们袭击的精神损失费了。”
说完还真煞有其事似的拍拍胸口,“当时真是吓我一跳。”
船员:“………………”
这是赤裸裸的敲竹杠!
还在地窖里人事不省的他们大副明明精神损失更重吧?!都变鬼了还被打成那样!!
可惜这话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哎,哎!”但又说回来,他巴不得能快点把这瘟神送走,连忙一口应下,“我去看看!”
这就脚底抹油地转身要溜。
又被顾浅叫住,“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她随口一问,那船员赶紧回头应道。
“张保,”他说,“虽然他们平时都不这么叫。”
张保往墙边走去,顾浅也是才看见那里还有一扇小门。他的手握住门把,正要拧下,一人一僵尸同时听见外面甲板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动。
就像是有谁气急败坏地跑过来,脚步拖得极重。地板都跟着晃了晃,足见身量不轻。
“小子——!”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人呢?一遇到事儿就往伙房躲,你是不是又藏里面了?!”
“那个混球跑了?”门外的家伙还在气头上,骂骂咧咧道,“竟然有胆子把老子打昏在储藏室里,要是敢让老子再碰上,非把她——”
大副余怒未消,一脚踹开了门。
张保:“……”
大副:“……”
可能是他打开的姿势不对,本来只想趁人走了放放狠话的大副木然地想,再来一遍好了。
他重新推开门——
“嗨。”
顾浅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冲他招手,“听说你找我有事?”
第5章 引路人
“姐啊——”
“我今年刚二十一,”顾浅眨眨眼,睨向胡子拉碴的大副,“你说你这声叫得合适吗?”
“……大妹子?”
顾浅:“嗯?”
“老大,”可真别提他现在心情有多崩溃了,大副连忙又改口,匆匆忙忙就认了个新的头儿,“老大!”
“别介,你想认我都不想收。”
她道:“我还是更好奇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这、这不是一时口快嘛!”
被反揍得肿成一条缝的熊猫眼还在隐隐作痛,他是真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大副欲哭无泪,生怕顾浅把那话当真要再跟他干上一仗,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给当时大放厥词的自己来上两个耳光。
“您别太计较——”
看他脸上的表情,倒真是为挽回后果做什么都愿意了。
眼见已经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顾浅就干脆递了个台阶。
“那也行,”她道,“把我需要的给我就成。”
大副:“!!!”
这可太简单了!
侥幸逃过一劫,大副满面喜色,麻溜儿的跟自家仅剩的最后一名船员兵分两路。一人去翻衣服,另一人去找食物,反正他们现在也用不上,正好用这些东西把人给请走。
顾浅就留在伙房里等着信儿。
他俩也没让她干等多久。
“来了来了,”张保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包闯进来,“我找到了!”
“也不知道谁压在箱子最底下的。”
他把包袱皮一解,“压得我前两天才不小心翻出来,想着没用又给收起来了。”
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说是说压箱底,有一层布盖着,那件羽绒服居然比这船上的东西还要干净不少,除了叠出来的褶皱以外没什么别的痕迹。版型偏瘦,一看就不是给男人穿的,可能是以前哪名船员想带回去送给他相好的,可惜天灾早一步到来,如今兜兜转转落到了张保手上。
跟张保这儿的收获相比,大副那边就寒碜得多了。
桌上零零落落地摆着两三个他找来的罐头。
“这个是冷冻土豆,”大副满脸尴尬地挨个指过去,“那是圆葱头。我们本来也不剩多少吃的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