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游乐场(5)
——“耐寒”。
都用不着犹豫,刺骨的寒冷逼得她本能地做出了选择。就在点下那个加号的同时,顾浅只觉一股暖流流过指尖,再一路往下淌去。
她还是感觉有点冷,却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
到现在为止,发生了如此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差这一件。顾浅已经懒得吐槽这只手表了,只心道那小丑和他背后的家伙们居然偶尔还是会干点人事的——不对,想想字条上那句话,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所谓的“游戏”,不由得又是翻了个白眼。
顾浅直起身,她干脆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盖住了那两行到了这里后果真不再跳动的鲜红数字。
那堆小山似的杂物,她已经大致看过了一遍——都是些打捞用具,她还不知道外面的冰层有多厚,但看这“海盗船”冻得如此稳当,基本是指望不上能用它们来捕鱼了。
舱室里只剩一个地方还没有搜。
顾浅停住脚步,踢了踢墙角边上的那个铁环。
这里有块活板门。
她蹲下身,一鼓作气地掀了开来。
明显已腐朽多时的木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顾浅刚试探着踩住底下的木梯,就听见它同样“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她赶紧加快了动作,在还差两阶的时候就干脆直接一跃落地,免得这梯子真散了架。
等眼睛适应过黑暗,乍一看清这里的景象,顾浅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这下可是找到宝了——
前面的架子上,满满地摆着一排排罐头。
她歪打正着地下到了这艘船的储藏室。
虽然瞧这些木头烂成这样,也不知道那堆罐头有没有过期,但顾浅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想的是兴许就能找到几个在低温下还新鲜的罐头来当储备粮。
她走向货架,伸手拿起了最边上的那个。顾浅一边掂着这沉甸甸的分量,一边转向木梯,试图借着这点光源来看看它的生产日期。
也恰恰是在这时,她的余光不期然地瞥见了一丁点货架后的微亮——
——?!
她都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一回事,已是条件反射地先一步低下了头。伏击的那人匕首没砍着她,刀尖只划过罐头铁皮,正要就着惯性往前扑,顾浅一个撤步闪身,登时叫他再次挥了个空。
趁着转身的须臾之间,她瞄向袭击者。
他脑袋上系个头巾,上身穿得厚实,一副船员打扮。动作虽还算敏捷,可那灰暗脸色和层层冻伤下的森然白骨都足以证明,这家伙已经不是个活人。
顾浅再没了顾忌,她原地转身——
飞起一脚就狠狠踹上了他的肋骨!
“……咕唔!”
那死去船员的尸体被这一下狠的给踢得站立不稳,直直地倒向了后面的那排货架。罐头散落一地,他倒在架子上,一时居然动也动弹不得。
“该死的……”
他艰难地仰起头,“你……”
“咦,”这下顾浅是真有点惊讶了,“你还能说话?”
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船员还想再说什么,但目光定格在她肩膀上方时,脸上不自觉就浮现出点喜色。
在她身后,一道高大的黑影慢慢举起了长棍。
“轰!”
一声轰然巨响。
顾浅虽是及时地狼狈躲过,搁在中间的木架却被掼得砸了个稀巴烂。灰尘弥散,脱力地倚在那倒下货架上的船员自顾自地一抹嘴,露出个狠戾的笑来。
如今整艘船上虽然只剩下他和大副两个人……呃,两个“鬼”。但即便是在以前人还全乎的时候,大副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比他可强多了,对付个小姑娘还不是绰绰有余?
躲得过两次突然袭击,充其量不过是运气好和反应快。他是知道他们大副的,一旦下手招招都会冲着死处去。
木片挡了视野,可光听着那响动,就知道拳拳到肉。
这敢闯入他们地盘的家伙一看就身子骨弱,这下子必定小命不保——
他嘴角的笑容一直持续到看见拦路的木板被谁的长靴踢开。
这可不是他们大副的鞋,船员的神情僵在了脸上,也就是说……
拖着个彪形大汉,顾浅走起路来也有点费劲。她每走一步,失去意识的高壮男人就跟着蹭过一点点地面。他用来偷袭的木棒早没了踪影,被揪着的衣领皱皱巴巴。
顾浅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抬头,对上那个船员活见鬼一样的眼神,还好好地打了个招呼:“哟。”
……哟你个头啊!
这倒霉船员完全忘了该怎么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肌肉狠狠抽动了两下,终究是徒劳地呆在了那里。
“我呢,一直都是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现在成了这样,也不难为你们了。”
“就一个要求,”顾浅歪歪脑袋,“给你三分钟,跟我解释一下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还是说……你想跟他一样?”
说着,她一松手。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船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家大副倒在了地上,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正对着他。
船员:“……………………………………”
……他招。
他现在就全都招!!!
第4章 真假预言
“来来来,您这边请。”
被武力恐吓过的僵尸船员殷勤得如同换了个人,他顶着一脑门子冷汗,忙不迭地鞠着躬把人家请出了地窖,生怕自己也落个鼻歪眼斜的下场。
哦,临走前还没忘给已经肿成猪头的大副翻个身,换成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正小心翼翼地掩上活板门,就听顾浅凉飕飕地来了一句。
“两分钟了。”
船员:“……!!!”
他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也、也用不着把时间掐那么准嘛,”还好稳住了,他赶紧就搓着手赔笑道,“我去找个地方,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顾浅斜了他一眼,权当是默认。
“等一下,”她说,“你别笑了。”
这尸体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脸上青白交加,冻出来的伤口裂了一道又一道,内里骨头看得清清楚楚不说,离嘴边近了的还能瞧见几颗白牙。再强挤出来笑容,那真是笑得比哭还吓人。
得亏是天这么亮,要是换成暗点的地方,她怕是又要条件反射地一拳捶上去。
惨遭嫌弃的船员忙收了笑,心里满满的都是叫苦不迭。他悄悄瞥一眼外头铺天盖地的冰雪,死活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大副平时在这几乎与世隔绝,这祖宗又是突然打哪儿钻出来的。
他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对哪儿的构造都熟门熟路,三两下就绕过那些货箱到了门口。
然后一把拉开舱门——
被隔绝在外的风雪顿时迎面而来!
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雪花都冻成了冰碴,砸在人脸上简直是生疼。死尸的知觉残留无几,但这可怜的一点点刺痛也够提醒他,还有个活人在呢。
船员一个激灵,生怕自己这粗手粗脚的又得罪了那位,赶忙扭头去看——
却见顾浅抱着胳膊戳在那儿,任凭寒风扑面,连表情都没带变的。
船员:“……”
他被震住了。
想当年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没胆子这么大剌剌地直面暴风雪的。真有谁敢随随便便出来,最后还不都是被冻得哭爹喊娘?
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越发恭敬了,“您——您这边请。”
顾浅深沉地“嗯”了声,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
……她不冷才怪!
手表给她加的耐性只够她短时间内不会被冻死,是不可能让她在这种天气下还一点都没感觉的。
但对方的想法就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顾浅知道,想在他嘴里套到更多这个世界的信息,继续撑起这副高人风范肯定是最快的办法。
两人各怀鬼胎,一声不吭地走在甲板上。
裹着冰碴的寒风吹啊吹,顾浅这逼快装不下去了。幸好,下一秒就见他往左拐过去,点头哈腰地拉开了前头的门。
“这是伙房。”
他说:“我们也把它当会客室来用的。”
跟灰扑扑的舱房和储藏室不同,这里头还是被收拾过的。寥寥几张桌椅摆在那儿,顾浅挑了一把坐下,小船员也很有眼力见地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