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即是空（上）(14)

后来，这种想法日久弥坚。

“如果给你一份光鲜职业而让你放弃高等教育的机会，你会愿意吗？”对于年纪尚小的未成年人来说可以分为两类，两个答案。一类乐意，想法是：学习再好将来也是要参加工作的，“机不可失”；另一类则不愿意，理由是：文凭高不怕没地薅，大鹏展翅，“良禽择嘉木而栖”。曾经的王子枫当属于后者，而萧然两者都不是，她以前只想着什么有趣什么好玩，在她心里，她可以当一辈子无业游民，虽然她不讨厌读书，但光读书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啊？她欣赏那句话：“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她最大的梦想是环游世界，假如她足够有钱的话。

但“叶公好龙”的事她极其擅长，不是所有和“游”有关的事情，萧然都乐在其中的。至少她不敢独自一人当背包客。萧然有“贼心”没“贼胆”。另外，对王子枫的“偶像崇拜”多多少少克制着她泛滥的幻想——王子枫怎么可能喜欢“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女生呢？因此萧然觉得自己也应有所追求，起码上了高中才有可能有机会继续在王子枫面前晃荡。“女追郎，追郎追到大学堂”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运气啊！追爱得追出高境界，估计遛马遛进紫禁城，和这境界差不多难吧。

就在萧然云里雾里浮想联翩时，航空院校到学校来招收空哥空姐，很多班级的班花班草都趋之若鹜、踊跃报名，但萧然没有去，她不想当什么空乘人员，只一心想着上大学。

“你怎么不去啊？”一位平易近人的男同学问她。

“我肯定选不上的。”萧然闷声闷气说道。

“干嘛这么没信心，你长得又不难看。”

萧然摇摇头，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溜溜的:这听起来好像选美比赛似的，漂亮的人都去了。但为了坚定自己“胸有大志”的那一面，萧然试图说服自己“自认为不漂亮”而置身事外。

就在萧然作思想斗争时，航空院校招生面试正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过了一个多小时，面试结果出来了，众多颜值高的人都落选，只有一位学妹出乎意料晋级，听说她其貌不扬，但长得挺“贤惠”的，因此“以质取胜”。而那些长得傲骄的俊男靓女通过这样一对比，心情都变得特糟糕，都说“天生丽质难自弃”，但人家嫌弃你长得太公子小姐了，不像是会伺候人的样子。只能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看着班上那些帅哥美女们一个个“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萧然反倒变得心如止水，仿佛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尽管这种“盛事”在平淡如水的校园生活中稀缺得很，让无数人肾上腺素活跃了起来，却也总有一些人觉得波澜不兴。因为兴趣、目标、人生诉求的不同，人和人的行为就会产生差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萧然觉得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就该知足了。

☆、节外生枝

时候已是深冬，天老是绷着脸，尤其晨、暮时分，怪脾性的风肆无忌惮地翻卷着，鸡毛蒜皮也飞上了天，一派恣睢□□。

萧然骑着车，车子像桀骜不驯的烈驹，疯狂地挣扎着，干燥的怪风夹着沙砾尘土连人带车径直往前推。转个弯，到了另一个路口，风向却变了，车子顶着风骑起来特别吃力。萧然略显单薄的身子使劲地蹬着踏板，她细细的脖子上缠绕着妈妈特意给的宽厚的毛呢围巾，此时正顽强地抵御着寒风的侵袭，本来大清早起来，她就觉得喉咙涩涩的，有些发紧，心想，估计是快感冒了，此时冷风一吹，她不由打了个喷嚏。看着身边陆陆续续超过她的“车手们”，萧然一时既羡慕又感慨：这些飞一般的校友，早餐吃的什么啊，个个生龙活虎的。不一会儿，萧然就被甩得远远的了，天色灰蒙蒙的，病态初萌的她突然感到一阵落寞，路边的榕树垂挂着颀长的气根，异常肃穆。“有没有人帮帮我啊？好辛苦啊！”向来倔强的萧然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弱小、无助。她摇摇晃晃，车子越骑越慢，抬头望着前方，前路漫漫，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遥不可及：眼睛看得到的，却不是一脚就能蹬到的，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乏其筋骨、伤其心绪的磨炼会让一个小女孩觉得委屈的。

这时，又有个人从她身后窜了过去，萧然看见那是个男孩，头戴鸭舌帽，身材修长，手长脚长、动作敏捷，他突然扭头望了萧然一眼，白净的脸上流露着和善的笑容，有点眼熟，似曾相识。萧然包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眨巴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那男孩的笑容像个邮戳，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看见那人又迅速地踩着自行车前进，而且时不时半弓着身子，于是也学着他的动作，一路时快时慢骑着，她感觉这样的姿势使得风的阻力变小了，人也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儿，身子微微发热，觉得暖和了起来，心里不由几分愉悦，紧赶慢赶，终于好不容易准时到校。

早上有班主任的英语课，课后他突然找萧然谈话。

“元旦学校准备组织联欢活动，这事交给我安排，这次我想让你上台主持。”班主任云淡风轻地说着话。

“我吗？”萧然反而有点受宠若惊，眼神略显疑惑。

“还有二年（三）班的吴梓扬，上次演讲比赛他的表现也很好。”班主任看着萧然的微表情，随即脸色变得轻盈，笑眯眯地望着她。

“是，挺好的。”萧然嘴上应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可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合作，不知道这位兄台好不好相处？主持功力又如何？

看着萧然若有所思的神情，班主任脸上再次浮现起异样的笑容，他自有他的私心在：他喜欢眼前这位女学生好奇的眼神、悦耳的嗓音以及些许文艺细胞。他希望创造机会让她成为一名“文艺骨干”，让她在舞台上焕发青春的活力、展现文化艺术上的才华，值得欣慰的是，在台上她愈发自信大方，也收获了越来越多的掌声，而他也能默默地在台下欣赏她智慧的光环和喜悦的笑容，如果付出一定希望有回报，那她在舞台上的成功就是最没有负担的回报。

萧然见到吴梓扬是在第二天傍晚。吴梓扬皮肤还算白净，脸上微微泛红的痘印，眉毛、头发浓密，嘴唇饱含血色，看上去精神十足，他身穿牛仔裤，黑色夹克衫，挺拔而干练。吴梓扬很有礼貌地和萧然打了招呼，因为有些陌生，萧然表面开朗内心拘谨，和吴梓扬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言归正传，将自己连夜赶出来的活动台词样稿递给他看，吴梓扬看过照单全收，毫无异议。后来他加了个提议，认为他们俩除了一起主持外再表演个节目助兴的话，效果会更好。萧然听了二话不说，便爽快答应了。

“来个对唱，怎么样？”吴梓扬轻描淡写。

“可以啊，那就一起选歌吧。”萧然点头颔首。

随后他们从几首经典男女合唱的歌曲中挑了一首感情色彩较为单纯的。在这独唱大行其道的年代，男女对唱本来就不多，气氛不同，听众感受也不同，靡靡之音，情意绵绵，在少男少女们的学习场所中压根儿不适合上台传唱，所以勇开“校园男女组合”先河的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慎重选歌，避免那些感情色彩太浓烈、表白太浅显的港台流行歌曲有辱清听。

尽管萧然和吴梓扬的男女合唱内容已经算中规中矩、内敛朴素了，但这样的组合，男的声音富有磁性，女的则甜美清亮，还是脱颖而出，在校园里引起不小的轰动，一时“金童玉女”美名不胫而走。

萧然他们的节目赢得了热烈的掌声，王子枫心里为她高兴之余，却不由得几分酸楚。原本他以为学生除了学习外，其他任何才艺都可有可无，此时看来娱乐得好的才更接地气，说“不务正业”倒是有点酸葡萄心理。王子枫第一次看到萧然如此亲切，他以为多才多艺的她应该是骄傲而独立的，孤芳自赏，这次看来却不然，犹显得亲切、温柔，判若两人，遂觉得陌生。

当陌生的感觉产生时，心里就有了隔阂感：你是我所认识的人吗？为什么心里惶惶，心无所依？

说来也怪，当一个人置疑另一人时，那个人就会从眼前隐退，也许是暂时的，但也有可能是永远的，不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