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追逐(19)
童悦呆滞地捏着手机,有人来办业务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恍然回神。
等事情办完,童悦抓起桌上的台历,又急忙拿起手机,她也看不懂那些什么排卵期、受精时间乱七八糟的说法,她就那么思绪不宁的翻着,眉头挤作一团,心里依然乱糟糟的。
童悦使劲摇摇脑袋,她在否定自己脑子里一些奇怪的想法时总爱晃两下,好像这样子就能把那些事情都摇晃没有了一样。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徐晨的情景,他没说一句话,面容也没有一丝表情,这让她连句谢谢也忘了说,后来她看见他,表情也像无风无柳的一塘池水,波澜不惊,平静的能让水凝固起来。可是他和她单独在一起说话时,又不全是第一眼看到的样子,他还是挺能说的,至少不会比表面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她又想起文文那时候不停的在她耳边说起徐晨,说他学习如何好,在外打工如何努力上进,又说他比小振还高几厘米……
文文说的眉飞色舞,眼冒金光,童悦想到这些,心跳越累越紊乱,此起彼伏,忽快忽慢。
到了晚上,童悦急急茫茫向文文家奔去,也忘了事先打个电话问一下,结果扑了个空。
文文妈妈说文文加班还没回来,让她留下来等等,童悦座了会儿,觉得憋得慌,就说有事先走了。
走在路上她又想起文文和徐晨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还是觉得那个画面很不现实。
她给文文打电话,文文说因为请了一上午的假,所以工作只能堆到晚上做,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童悦只好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觉得街上至少空旷一些,让她不会觉得那么憋闷。
她就这么胡乱走着,习惯性的往人少的地方走,大概走太久了,腿有些累,就一屁股座在一个花坛边,身后的大楼里不断有人走出来,或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或休闲打扮、肩背双肩包,各不相同。
她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大楼。
真高,灯火通明的一栋楼,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忙忙碌碌、辛勤工作。
童悦几乎每天都是准时下班,更准确的说是下班前最后半小时就已经无所事事了。同事们大都闲聊,坐等下班。
她和姐姐,还有文文聊起过工作,文文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羡慕不来,姐姐说能准时下班当然是好事,但她也说如果不想这么闲,自己完全可以找点事情做,她说事是人干出来的。童悦一直琢磨这句话,还无法把握它的深意。
这么近距离地站在楼下向上望去,让人有一种极强的不真实感,她很认真地看着楼顶和天空中飘动的灰白色云朵,感觉楼在快速移动,自己也跟着移动起来,就是步调好像不太一致。
她看了好一会,脖子仰累了,才发现身边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仰起的侧脸,他的下巴,那么好看的弧线,让童悦觉得在街道霓虹灯的背景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与那个搞大女人肚子不负责任的男人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他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反而好奇地问她,“你在看什么?\"
“我先问你的。“童悦不悦。
“我刚从这楼上下来。”
怎么不去接文文?”
“接她?”徐晨平淡地问,那表情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在加班,一个刚怀孕的女人,尤其要注意保护好身体,你怎么这么不关心?“童悦多少也是追过很多肥皂剧的人,这时候男人不得伺候在孕妇身边,来回接送什么的。
忽然她又有一丝怒气冲上眉心,他连孩子都不要了还能指望他多么体贴?她刚想责难他一番,只听他平静地说:“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一起去就一起去,童悦气呼呼地跟在徐晨屁股后面。
这是今晚她第二次失策,到了文文单位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一个鬼都没有。保安大叔说这么晚了哪儿还有人加班。
童悦一看手表已经10点多了,她都忘了,她从文文家出来在大街上晃悠了那么长时间,文文是很可能已经加完班回去了。
又白跑一趟,童悦没好意思直视徐晨的眼睛,从余光看,他还是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表情。这让童悦为自己的马虎心安了一些,谁让他做了坏事,受点惩罚,练练脚力也是应该的。
只可惜自己跟着一起牺牲,几乎走了一晚上。
好累。
徐晨说送童悦回家,童悦也没推辞,她想这是应该的,得培养培养他对女生的责任意识。
直到从出租车上下来,他们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童悦几次偏过头看他的脸,那张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看着又开始生起气来。
怎么能这么淡定,对文文这么漠不关心。
夜里出租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小区门口。
童悦走下车,再看徐晨纹丝不动地座在车里要目送她的样子,她忍不住没好气地叫他:“下车,我有话跟你说。”
等他下车站稳,童悦直截了当地的问:“所以,你的态度就是不能要这个孩子?”
他眉心蹙了蹙,停顿了几秒,点头嗯了一声。
“你有没良心?一个人,特别是男人,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自己做下的事就要自己负责,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那是小人行为。“童悦气地浑身发抖。
童悦这么大的反应,让徐晨有些慌神: “我不是说就该不负责任,我的意思是……\"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也不是当事人,不听你这些废话,再见!“童悦听不下去,迅速打断他的话,头也不回地钻进小区,留下身后的徐晨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有那个仍在等候的出租车,发出低沉的发动机抖动的声音,似是在为这场出人意料的戏剧伴奏背景音乐。
☆、静养
第二天,童悦总算和文文见到面了,一看到文文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一定想清楚。
“我也好难过,可是我好像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文文握着的白色瓷杯中升起袅袅白色水雾,杯中的水似乎很烫,不能下咽,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低低地自言自语:“因为一夜情就生下一个孩子,我将来要怎么办?”
“你怎么会……”童悦脑子感觉又是轰得一声,从昨天上午接到文文在医院打来电话开始,她已经整整纠结痛苦了一天,但还是无法消化这件事情,现在听到“一夜情“三个字,又如一道晴天霹雳般瞬间划过眼前,她感觉有点晕眩,盯着文文杯中升起的白雾久久无法挪动视线。
寝室里,文文和童悦关系最要好,就算寝室的床很小,两个女生还是会经常挤在一起聊天聊到睡着,她们也会分享和各自男朋友的那些小事,牵手、接吻、甚至抚摸,那时候的好奇、脸红、羞涩,现在已然变换的太过快速,让童悦有些难以理解、不知所措。
“哎……你就别说我了,我现在难过死了,谁想一下子就中招了。 “文文说着说着呜咽起来,”什么安全期啊这些鬼话真的不能信。”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他说了,他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更不会为了孩子和我结婚。”
“怎么会这样……”
“童悦,我想好了,我不想拿肚子要挟他,死皮赖脸惹人厌。”
……
经过这两天的心里准备,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文文已经坦然许多。反而是童悦,有些心慌,手心直冒汗,她的紧张不亚于这次事件的当事人。
来之前她专门把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文文不敢和家里讲,只能瞒着,所以童悦征求了姐姐的意见,让文文这几天住在她这里好好养养。
为了这事,姐姐还把童悦教育了一番,童愉最开始是有点不太同意的,她说纸包不住火,文文应该把事情原委告诉她父母,而且也不应该让徐晨有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可是外人毕竟是外人,童悦也劝过文文,文文坚持不能让家里知道,她说让她妈知道了她必定死无全尸,她还说既然决定做手术,那就再任何人没有关系,她不想把事情闹得鸡飞狗跳。所以,最后也只能这样。
徐晨是陪着她们一起来的,童悦自始至终没和他说一句话,既然不要孩子,这种时刻陪在身边更是让人觉得讽刺,而他的举动明显是有几分不自然,就是那种一个大男人陪女人来做这种手术的那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