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落(49)
许韵困得没劲应。没过一会儿，鞭炮声消停的终于差不多了。
大概是到快十点，许韵终于起了床。
圾着拖鞋到楼下，只剩周槿然一人坐在那儿。许韵还有些懵：“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周槿然朝她那儿看了眼：“她们俩走亲戚去了。”
许韵奇怪，坐到他腿上，脑袋往他肩上靠，问：“你怎么不去？”
周槿然笑了笑：“那不就剩你一个了？”
许韵反问：“我多大人了？”
周槿然轻嗤了声。
许韵舔舔唇，提了句：“你下次能不能让我起个早床？”
周槿然：“嗯？”
似是不太好说，许韵顿了顿：“毕竟你家人都在，我起太晚了不太好。”
周槿然忽的笑了：“你的意思是，她们如果不在，我可以随便？”
许韵：“……不是！”
见他没有收回笑容的意思，许韵莫名的有些气恼，起身准备走掉。
周槿然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又把她拉回怀里。
许韵：“你干嘛？”
周槿然：“你觉得我不跟着去，就没什么别的原因了？”
许韵嗯？了一声。
周槿然啧了声，似是有些无奈：“不是说想回学校了？”
川城民航大学一片寂静，今天阳光罕见的好，融化了一片雪。
尽管如此，训练场还是不能用，周槿然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带着许韵在里面晃悠。
学校很大，大大小小的楼层耸立着。
一路往南走，是周槿然学院所在的地方。
那幢楼外头，有一面墙，玻璃窗里是一个又一个曾获得过荣誉的人像照。
左上角优秀毕业生的框里，许韵看见了周槿然的证件照。
上面的人穿着笔挺的制服，头发利落不过眉梢，一双眼睛深邃有神，没带笑意地看着镜头前面。
严肃而郑重。
她偏头，却见照片上的这人一动不动地垂眼，看着自己，眼底含笑。
背对着阳光，轮廓分明有型。
她一顿：“槿然，我想给你拍张照。”
周槿然嗯？了声。
许韵：“就像这样，你别动。”
“……”周槿然老老实实地没有动。
许韵拿出手机，对着他的方向，看着他的目光不移，在注视着正拿着手机拍的自己，在镜头的屏幕面前，将那个笑意浓浓的和不苟言笑的周槿然都落在相框中。
黑白制服的少年和黑色外套的男人。
时光仿佛在一瞬间重合交叠，又慢慢退开。
命运好像就是这样，会捉弄人，也会成全人。
**
回到家中，舒舒服服过了好几天日子。终于在假期还只剩下没几天时，许韵决定去见一下蒋彩霞。
既然她有了新的家庭，怎么说，许韵都还是需要知道一下的。
去到很多年未去过的家门口时，许韵才从邻居那儿得知，蒋彩霞已经搬出去了。
这样想，许韵给蒋彩霞发了个消息，两人约在离家里不远处的餐厅里见面。
蒋彩霞的装束还和以往一样，干练又浓艳，只是这次，身边还带着个不怎么大的小孩。
见到蒋彩霞身边的小孩，许韵倒没有过多惊讶。
听蒋彩霞说，这是男方的孩子。
蒋彩霞说：“这次过年我没回明阳，没想到你却来了川城。”
许韵沉默着没说，心头莫名其妙地有点堵。
蒋彩霞继续道：“之前我是想让你同学告诉你的，但他没答应。其实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一个人过也是过，不如给自己找个伴。”
许韵顿了顿，抬眼看着蒋彩霞，缓缓开口：“那么多年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您。为什么，你不能在我爸爸在世时对他好点？”
蒋彩霞看向许韵。
许韵接着道：“是因为他过于老实，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吗？”
她顿了顿，略有些哽咽，声线依旧缓缓道：“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哪怕是钱财。但你现在真的得到了吗？你现在有的，不过是在寂寞的生活中一点残存的温暖。”
许韵似是嘲讽般的笑了笑，搅了搅杯里的咖啡。
却还是说不出一些话。
如果蒋彩霞能对她爸稍微好点，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局面。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似的，蒋彩霞没有反驳。
许韵垂着眼，沉默许久，终于道：“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她看向那个小男孩：“他很可爱，希望以后他能照顾好你。”
蒋彩霞一愣，叫住她：“许韵，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韵拿过包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有家了。”
她说完，没有再看蒋彩霞脸上的表情，回过头径直往外走了出去。
可是却很奇怪地，身上没有如释重负的快感，只有一阵滚烫的液体从脸颊边流过。
她终于意识到——
她有家了。
她却真的没了。
第42章
走出餐厅，许韵刚到街角前边的拐角处，红着眼眶低着头，正准备绕过对面走过来的黑色人影，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被揽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她一怔，抬起头，就看见周槿然那张熟悉的脸。
他没什么表情，唇只抿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刚憋回去的眼泪刹那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哽咽着没说话，揽过他的脖子往上靠。周槿然顺势把她抱起来。
许韵就这么埋在他的肩窝里许久许久，周槿然什么也没问，就任由她趴在身上哭。
好久之后，许韵才收了眼泪，说道：“我今天去见我妈妈了。”
周槿然嗯了声。
他知道。就算许韵什么都没说，他也猜得出来。
就是没想到，从她家边上的邻居那儿得知许韵来了又走了的消息后，才离开没多久，就在角落里见到了这样的她。
哭得像个小孩。
许韵哽咽着声音，顿了顿道：“我和她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周槿然安静地听着她说。
许韵道：“我是不是应该像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觉得很洒脱，觉得很痛快，我应该要开心的，槿然。”
周槿然安抚着拍着她的背。
许韵声色哭腔不止：“可是我还是不行。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心里就是难过。”
她的声音低低缓缓：“槿然，她有家了。”
蓦的，周槿然还放在她背上的手一僵。
许韵没再作声，只能依稀听见她忍住泪意的呜咽声。
周槿然一瞬间意识到。
原生家庭对她造成的伤害，过甚。
这是留在她心底一生的对家庭的遗憾。
他沉默住，在夜晚寂静的街角边认真又笃定地开口道：“许韵，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许韵愣住一瞬，缓缓抬起眼。
周槿然定定地与她对视：“还有，我所得到的爱，都会同样的，给你。”
许韵鼻尖又是一阵发酸。
周槿然说：“我承诺你。”
我承诺你，阿韵。
而且，永世不变。
世界好像在此刻安静了下来，所有行走交谈、伫立无言的人仿佛都只是这一个世界里的过客。
也许，世上耀眼亮眼的人无数无数，却好像在此刻都被削掉了周身的光芒。
在那一刻，发着光的，只有他们彼此。
**
那天晚上，许韵说想要去喝酒。
因为她说很多年前，周槿然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周槿然笑，原来她都发现了。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喝了好多杯，许韵面颊绯红，心里的坏情绪却好像逐渐的被扫空。
她看向周槿然，发音不由得含糊起来：“槿然。”
“嗯？”他捞过她，放在怀里。
许韵笑了笑，道：“老天是公平的。”
“什么？”
许韵道：“我没了家，却有了你。”
周槿然一愣，而后嗯了声，应和着扬起嘴角点点头。
许韵跟着笑，似是想起什么：“你还记得吗？我说你是我的小公主。”
周槿然舔舔唇，看她这副醉的不轻的样子笑出了声。
“谁是你的小公主？”他不承认。
许韵继续道：“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小公主。”
周槿然很有耐心：“你醉了，在说胡话呢知道么？”
许韵摇摇头：“不是，我认真的。你就是。”
周槿然神色稍稍正经起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