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落(46)
周槿然脊背瞬间僵住不能动弹。
“你都知道了？”
许久之后，空旷漆黑的屋子里终于响起一道男声。
许韵拼命地点着头，眼泪不要命地流下来，哽咽的声音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周槿然沉默住，好久说不了话。
最后的最后，才低低地叹息了声，似笑非笑，无奈又纵着。
自从在一起后，好像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轻轻地伸着手，一点一点地擦着她眼角的泪水。
“许韵，有些话，其实我本来特别不想说出口，但我还是受不了你在我面前哭。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下的。”
周槿然声音轻轻柔柔，像是特意哄着她：“来明阳，确实是因为我知道你也要去那儿。我放不下你，所以一直想着去你生活着的城市工作。我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沉默着与她对视，在许韵深深浮着水光的眸子中见到自己的影子。像是从那儿想到什么，他蓦然一笑。
周槿然垂眼，喃喃说道：“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有多喜欢你。”
第39章
屋子里的灯被打开，室内一片通明。
许韵坐在沙发边，捧着一杯周槿然刚刚端过来的水，掌心逐渐升温，被一股暖意包裹。
周槿然顺势坐在她边上。
“现在好点没？”他问，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有没有舒服点？”
许韵不语，偏头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她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攀过他的肩，就势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许韵直直地望着他，眼里还有些许泪花。
周槿然愣住一瞬。
许韵声音缓缓的，夹杂着点鼻音：“槿然，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些事情。”
周槿然与她对视，等着下一句话。
许韵垂眼，慢慢地开口：“知道你来明阳的原因是我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开心不起来。”许韵沉默了会儿，又抬起脑袋看着他：“但如果你没来，你说我是不是就不会遇到你？”
周槿然怔住一瞬，转眼又笑了笑，安抚意味地摸摸她脑袋：“你要么学学我？我就不会想那些这辈子没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韵抿了抿唇，似是被他这副自信过头的样子无语到了：“你在自信什么？”她默了默，往前凑到他的肩上靠住，轻声说：“我是说认真的。”
周槿然嘴角的那抹笑意慢慢敛了回去。他垂眼，目光像是涣散却又带了些认真意味，顿了顿道：“这种事，我不敢想。”
毕业那年，周槿然就从她同学口中得知许韵要来明阳。工作那两年，大大小小也遇到过挺多事情需要他来许韵那医院，王宽有时候感个冒都需要他来医院当陪护。周槿然是没拒绝，却也没遇到过她。
很多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遇到了，那两人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呢？
可能她还和沈言谈着恋爱，可能结婚了，可能有别的男朋友，或者也可能单身。
可这些，尽管想过，他却依然迟迟不敢触碰。
直到那次和沈言打架，来到医院。在清楚地得知她分了手的时候，周槿然心里是划过一丝大胆的念想。
一丝掩于心底多年，而终于浮现脑海的念想。
——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追她了。
许韵默不作声地靠在他肩上，时间仿佛停了许久。
她缓缓开了口：“我想了很久，也还是觉得得跟你说件事。”
周槿然声音低低的：“什么？”
“你还记得那年沈言来找我时你说的那句话么？”许韵定定地看着他。
周槿然一怔：“记得。”
——“我也只是玩玩而已。”
他顿了顿，模样有几分愧意，欲言想解释什么的时候，许韵伸出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她开口：“我知道，那句话不是认真的。”
周槿然微张的唇慢慢合了回去，定定地与她对视着。
许韵又道：“但这之后的一个月后，我有去你们学校找过你。”
周槿然一愣。
许韵没说话，垂眸，拿过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手心上。她顿了顿：“就是这样的，当时你像我这样牵起她的手，我当时以为你找女朋友了，所以我……”
话音未落，许韵瞬时间感觉自己唇上一阵温热紧贴，周槿然像是不饶一般咬着她的唇。
“你傻不傻？”
他离开她的唇，目光依旧深深，许韵啊了声。
“我找什么女朋友？”
许韵噤声一瞬。她抿了抿唇，在周槿然紧紧盯着的目光中缓缓启齿：“所以在你后来强吻我的时候我就大概明白了。”
“她应该不是你女朋友。”
周槿然面色微微松了松。
许韵补充：“她应该是你特地拿来气我的托。”
“……”周槿然刚刚的负面情绪瞬间被这句话压下，他听笑了：“你想什么？”
他默了默，唇角那抹笑意似是慢慢转为认真，他抬眼：“她叫林圆，是我表妹。”
许韵：“……啊？”
周槿然顿了顿，揉揉她脑袋：“我表妹，也在川航上学，读的飞行器动力工程。”
许韵怔怔地哦了声。
周槿然继续道：“你说的那天我大概记得。她需要我帮个忙。”周槿然顿了顿：“你猜什么忙？”
许韵老老实实：“不知道。”
周槿然抿了抿唇，思考片刻后幽幽开了口：“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托，不过那个托是我。”
许韵一愣，啊？了声。
周槿然轻点头：“嗯，那天我在帮她处理一个追求者。”
许韵怔然。周槿然抬眼，指腹轻抚她的脸颊，叹了口气：“就是没想到那种场面你居然在。”
一瞬间，许韵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劲。
周槿然解释：“我妹这人很内向，她拒绝过，但那人听不进去，所以找我帮的忙。”
他抬眼：“你当时一个人来的？”
眼神中带着分明的在意。
他不想她一个人见到这些，再一个人离开。
许韵刚淡下去的眼眶再一次变红：“你说呢？”
周槿然唇轻敛了下，扣过她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所以，这么多年在你心里，我大抵是一个渣男形象吧。”
许韵嗯了声。
“……”周槿然垂眼，嗤了声，低低一笑。
好像又瞬间明白她不肯再回川城的另一个原因了。
她默了默，接着道：“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周槿然嗯了声。
许韵继续：“还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一个渣男念念不忘。”
周槿然没忍住，轻嗤了声：“那我还挺荣幸。”
“别荣幸”，许韵埋在他怀里，低低地犟道，“后来我不是还找了个男朋友。”
周槿然一顿：“所以你找个男朋友，是为了来气我的？”
“不至于”，许韵转了个侧面，缓缓抬眼，“我是打算认真发展的。”她顿了顿，补充：“当我看到你来看林圆家人的时候。”
“……”周槿然哑然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和当时不知情的许韵提那是她未来小姑子的事。
许韵声音柔柔的，继续道：“当时我觉得，我对你那么多年的心也该断了。我也不小了，该做很多年轻人都会做的事，比如说谈个恋爱，结个婚……”
“许韵”，周槿然打断，声线不太平静，“这些事我也能和你做。”
她身子很明显地一顿，而后微微抬起头道：“找你吗？”
“对，找我。”周槿然沉了沉声，补充：“只能找我。”
许韵神色滞住一瞬，而后扬起唇，轻笑了笑：“好，只找你结婚。”
周槿然垂眼，与她对视。
许韵笑意弯弯：“好像突然之间，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周槿然微微瞥开视线，轻笑了声，略有些宠溺意味。片刻后又轻回过视线，在她额上亲了口。
许韵冲他笑。
周槿然默了会儿，问：“怎么现在才来找我问这事？”
许韵目光一顿：“其实我本来不打算提的。”
周槿然看着她。
她继续着说：“因为和你在一起后，我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本来我觉得没必要提。”
“但是”，许韵说，“一想到因为这件事，我要是真的再也不会见你，或者说，少了一个回川城的理由，我就觉得很难受，很害怕，也很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