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落(31)
接着，他听见周槿然的一声轻嗤：“经常一个人出门？”
这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许韵想了想，“不经常啊。”
过了会儿，他低声道：“我看也是。”
周槿然脚步顿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十分随意地扔到了她手上：“帮我拿着，有点热。”
许韵没反应过来：“你热？”
这天气，他说他热。
“你不是把行李放保卫室了？”他垂眸看她。
“是啊。”
周槿然的语气照旧漫不经心：“我搬的时候不得热。”
“……”
从保卫室那里拿出行李，周槿然提着把手拎在手里，往外边推。
见许韵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衣服放在手上，周槿然失笑：“你就非得挨冻？”
“什么？”
他把衣服拿过，径直往她肩上盖，说道：“资源利用会不会？”
周槿然垂眼，眼睑微微低下，眸里含笑，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意识到什么，视线瞥开，抽回了手。
干燥的夜，寒凉的风。
沉默无言之时，她抓住了那双准备撤离的手。
像是动画拼凑播放一般，重逢以来的记忆片段一点一点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滴滴情绪在此刻涌露出来。
本想和周嫣然确定的是，那个陌生电话号码。
但此时此刻，好像已然没有必要了。
她只想跟随自己的心。
她定定地看着他，而后鼓足勇气说出声：“周槿然，我想追你。”
第26章
周槿然去了附近不远处的共享汽车处租了一辆开过来。
许韵站在马路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他神情散漫地说：“行啊，给你个机会。”
好像也没有很意外，这个回答确实是周槿然一惯的语气。
但就是，许韵也摸不准他是不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也是，在ache街头那时她那么决绝，不管他认不认真，她也得去追他一遍。
她总觉得，自己欠周槿然的，真的太多了。
坐上车，周槿然跟着导航路线行驶。许韵微侧着头，眼神飘散在窗外。第二个道路口拐角的时候，周槿然朝许韵那方向偏过头，一眼就从玻璃反光处看到她游离的样子。
他忽的轻嗤了声。闻声，她回过神，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怎么了？”
周槿然嘴角笑意未散，往她那儿看了眼：“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追人？”
许韵：“……啊？”她一顿：“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槿然眉梢微扬：“嗯？”
她解释：“我确实是在想怎么追你。”
气氛沉默了会，周槿然一笑，握在掌心的方向盘往右打了个弧度：“那你慢慢琢磨。”
“……”
车子一路往南开，大概过了半个钟头，在酒店门口停下。帮着她拎行李上去，送到门外，一切都弄的差不多时，他冲屋内摆摆下巴，说了声“走了”。
许韵点点头，准备送他出去。
刚到门口时，周槿然脚步顿住一瞬，垂眸看她。
见异样，许韵抬眼对上视线。正疑惑时，他似是有些无奈地啧了声，说着：“你是不是没我联系方式？”
许韵点头。
周槿然伸出手：“手机给我。”
她从兜里拿过给他。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他直接加了她的微信。目光定在手机上没有动，他轻开口：“以后有事，记得找。”
*
回到剧院边上的酒店已经深夜。周槿然订的是套房，隔壁就是周嫣然的房间。
想着她演出结束之后就跟着沈言鬼混去了，周槿然敲了敲她那儿的门，试着确认里面有没有人。
接着没过一会儿门开了，周嫣然带着卸了半面妆的脸走了出来。她一脸倦意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问周槿然：“干嘛？”
“……”沉默着盯周嫣然脸上的妆片刻，周槿然面无表情地替她掩上了门，吸了口气道：“没事。”
他转身，脚步还没走出两米，周嫣然忽的想到什么，又开了门走上前，满脸笑容地盯着他看：“哥哥，今天你有见到医生姐姐吧？”
周槿然一愣。周嫣然又道：“位置可是我特意安排的哦”，她伸出手揽过他胳膊：“我考虑的是不是很周到？”
周槿然：“什么？”
见他全然不知的样子，周嫣然叹了口气：“我在给你牵红线啊。你说我都有对象，你却还单身，如果我再不帮忙，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他微微抬眼，对着周嫣然把语重心长写在脸上的眼神：“周嫣然——”
“诶？”
“你很闲。”
“……”
话音刚落，周嫣然蹙起了眉，不悦道：“周槿然我这是在帮你哎。”
他侧头，淡淡地对着她的目光，毫无诚意道：“哦，那谢谢。”
“……”
周嫣然不爽道：“你知道这两张连坐有多难拿吗？”
周槿然：“所以我这不是和你说谢谢了？”
“……”周嫣然：“你能不能说话好听点，就你这拽的上天的样子能找到媳妇吗？”
周槿然与她相对，眉头轻挑：“你不是在给我物色？”
周嫣然：“……如果不是血缘关系，那么好的资源我肯定不往你这送。”
周槿然没理会，“哦”了声，走了。
周嫣然愤愤然，转身往屋里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回到屋里洗完澡出来，周槿然脸上还挂着笑。半倚到床边，他随意翻弄了下手机，想了半天，还是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内容很简单。
从上往下翻，有实习时的一些感悟分享，偶尔一个部门聚餐照，只有一张合照，在人群中微微笑，一如既往的不张扬。再往下，年份应该是她大学时期，除了一张毕业照，再无其他。
过了许久，周槿然退了出来。
大学，他印象里的那件事。
*
八月的天微微凉。周槿然瞒着林成茹，跟导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来到明阳。
第一次去，周槿然对一切都很陌生，包括那里的天，凉中带点潮意。
来之前他向许韵的一个同学打听了她的住处，听说自她父亲离世后，她一直没住在家里，跟着蒋彩霞住在一个暂时租的小区里。
周槿然顺着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儿。
那个时候离许肃州离世大约过了一个半星期。
他每天按时来那里，却又不敢再往前靠近，最常做的，就是站在楼底下的树荫边，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着的窗。
有天夜里，就在他准备回去的前一刻，他看到她走出了楼底下的门。
他脚步忽的顿住，黑色鸭舌帽底下的眼眸有丝错愕。
月色笼罩之下，她身上只薄薄地披了件外套，与之前相比，瘦削清冷了不少。她站在路灯底下，又转身朝外面走去。
周槿然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看着她在自己不远处的前方，整个人像失了魂，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偶尔侧头之时，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街头人山人海，她身影寂寥。最后停在了某家已经打烊了的店门口，脚步不动，她缓缓伸出手轻碰店铺的玻璃窗，眼神专注而又落寞。
周槿然看到，那是一家饰品店，她伸手碰着的橱窗里面，是一颗水晶球。
距离不近不远，但视线之内无法看到球里的模样。但隐约之间，他能看到，她的右眼角，有一滴泪滑下。
周槿然心头一紧。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蹲下了身子，手心顺着玻璃窗滑下，最后垂到了地上，掩着脸，两肩发颤。
在看到这一幕时，周槿然转过身，急切地往外面走，终于在马路对面找到一个小女孩，给她买了一个棒棒糖，问她能不能再给那个姐姐送一个过去。
小女孩爽快地答应了，他目视着她往那边走，快到边上时周槿然见到许韵身边多出了个人，很着急地走到边上拉起了她。
他皱着眉冲她喊了几句，最后在看到她没有神采的脸时又软了下来，眼神里带了点心疼。小女孩走上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察觉到动静，沈言低下头，还没来得及奇怪，下一秒小女孩直接就把棒棒糖往他身上塞，不知道她说了几句什么，最后沈言迟疑着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
周槿然头顶的帽子一压，回过了头，没有与他对视，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