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红绳脚链的少女(31)
【回复沈陆楠:也许人家在你不知道呢?】
沈陆楠的手速从不让她失望。
【来自沈陆楠:???你就算不相信我,也相信我妈的街坊领居信息搜集能力吧?程清嘉奶奶亲口和我妈说的,他们元旦不住这儿,31号晚上就回去。】
裴伴:……
无言以对。
的确,沈陆楠妈妈是特别热情的人,恰好工作清闲,大片空白时间都用来串门了。阿姨大妈嘻嘻哈哈、谈笑风生之间,小道信息情报和各家八卦倒是了解的不少。
如果在推理小说里加以利用,也是一种情报渠道呢。
【回复沈陆楠:郊区小别墅是哪儿?】
【来自沈陆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柘湖区一个叫什么什么公馆的别墅小区?具体名字忘了。按照我妈的说法,别看在郊区,但依然贵的惊人。别看程清嘉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人家可是真的资产阶级啊!和我们贫民窟不一样!】
——沈陆楠的话痨潜质又被激发出来了。
只是,让裴伴心一沉的,倒不是程清嘉的优越家境,而是“柘湖区”这三个字——
也就是说,那天他不是和她一起回来,而是送她回来,然后又独身回到柘湖区,继而回了自己家里。
那天他们坐的明柘线是末班车,此外再也没有通往柘湖区的公交车。
那么程清嘉是怎么回去的呢?
打车?有人来接?她不得而知。
忽然之间,有一种情绪涌了上来。
是一股奇怪的热气。
从脖子开始,继而蔓延到耳垂,脸颊,然后是眼睛,最后钻进脑子里,热气彻底蔓延,攫取她的全部思维。
有些东西在她身体里乱窜。
铅笔从手里滑落,掉落在桌面上滚出好远一段距离,幸而有一定的摩擦力,它才堪堪在“悬崖”边上刹车。
为什么,他不和她说。
为什么,不在车站和她告别。
他大可不必绕那么一大圈,直接回家即可,不必在下雪湿冷的冬夜往返于两个遥远的地区。
让她自己回来就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
她想起他单薄瘦削的背影,外套太宽大,冷风使劲往里头钻,里头仅有一层薄薄的白衬衫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抵御大自然的霸道力量。想起他被风吹得越发接近透明的肤色,想起他在车上闭目养神的面容。
想到他眼底藏着的倦色,但他还是步伐坚定的陪她走在深夜回家的小路上,为她挡下一阵一阵的大小变化不定的风雪。
不告诉她的,不说明的,都把它归为秘密。
既然是秘密,她也会帮程清嘉保守的。
后来,裴伴才越发对程清嘉这一点性格有深刻认识。
他总是这样。
说的很少,做的很多。
表露的很少,深藏的很多。
裴伴整个身子蜷缩在懒人沙发里,姿势与她怀里蜷缩着的猫咪的样子竟如此相像。
她单手抚着猫咪背上温暖而柔软的长毛,讷讷道:“铃铛,他啊真是——”
只是说了这半句话,裴伴就彻底倒下。仰头,面朝天花板。
透明镜片之下的双眼早已失去焦距,只是嘴里还碎碎念着:“铃铛,我完了——”
要是他不喜欢她,或者以后也不会喜欢她,那她就是彻底完蛋了。她知道。
那一刻的裴伴,无异于在心底判了自己死刑。
铃铛,是裴伴给这只橘缅因取的名字,因为她觉得这样子听起来总觉得还挺热闹。
没错,挺热闹的。
是专属于裴伴的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完成本周任务=-=
第31章
那天送完裴伴回家,程清嘉在十字路口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来一辆愿意载客的空出租车。
在那个年代,滴滴打车这样的软件还未流行,那条街又不是道路主干道,也不在任何商圈附近,周遭虽然生活配套设施齐全,但只要以居民区为主,再加之天气恶劣,时间又晚,夜色深的几乎要吞噬每个行路人,还下着茫茫白雪。
出租车不是没有,只是大多车上都已载着归家的客人。
雪是在他打到车前五分钟逐渐下大的。
这点他印象深刻。
原本他任凭雪片落在头上、身上,在由点点白雪转为鹅毛大雪之时,又有北风在一旁助纣为虐,他不得不戴上外套帽子,被逼低着头,眼睛被风雪吹得半眯着,整张脸都呈现出略有些扭曲的状态。
他自己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深夜空无一人的街上,也无人目睹他这般狼狈模样。
出租车来得比他想象中快些,原本最糟糕的打算是:若是一小时内没拦到车就向家里求助。
没什么骨气,但也没别的法子。
程清嘉伸手,指腹与掌心触碰到沾着雪迹的车门把手,那种湿冷感简直是刺痛肌肤的。
不过,令人松了一口气的是,车门刚被打开,就有股股暖气不住地往外冒,直逼他的胸口。
这回载他的司机大叔颇为健谈,说原本都打算回家歇着了,但见他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一人伫立街头,万分不忍心,最终把“有客”改成了“空车”状态。
程清嘉忙说谢谢,语气诚挚。
对陌生人的丁点善意感恩于心,这点他从小就做得很好。
司机大叔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和同学出去玩,参加那种年轻人小孩子里流行的跨年活动,所以玩疯了忘记时间了。
有点八卦,但又亲切。
关于这一点猜测,程清嘉也没否认。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的情况和司机大叔描绘的,并无太大区别。
和同学。
跨年。
没注意时间。
严格来说,这些关键词都对得上。
“你也够远的,跑的。”当时司机大叔听到他是要去柘湖,心下大概免不了一咯噔。
程清嘉观察细致入微,将一瞬间呈现于司机大叔脸上为难的表情收入眼底。
这座城市里的出租车司机,没多少是愿意接跨区单子的,最大的一方面原因当然是跨区之后,对别的区域的道路交通不太熟悉。
更别说柘湖区和明古区,相隔了大约五六十公里,单程都得花上一个多小时。
麻烦。
路远。
从市区开往郊区的单子接下,到了郊区了,乘客下车了,可未必有大老远打车从郊区到市区去的。
这下他回去的油费都得不少。
这一来一回的,还不如多接一个路程近的单子爽快利落。
只是这司机大叔呢,人是真的好人,他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让程清嘉下车,重新发动车子,在寂静的街头发出轰轰声响,“行,咱们走喽,你早点回家,我也早点回家。”
说完,他打开车载电台,打破了这一方小小空间的沉闷氛围。
从小到大,不少人说过他闷,不太爱和别人说话交谈。
即便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遇到他之后,大概率也得认栽。
一路上,司机大叔扯了不少话头,只是这冬夜里似火般的满腔热情都被程清嘉寥寥回应给浇灭了。次数多了,司机大叔专心听起了电台广播。
心里想着,这人比雪冷呐。
程清嘉不怎么听广播电台节目,也不知道此刻频道是多少,只能从内容判断这是一档深夜情感咨询类节目。
电台里,女嘉宾声声带泪,止不住地哽咽,控诉她前男友不仅好吃懒做,还骗了她几万元现金甩了她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
而电台主持一边安慰女嘉宾的情绪,一边理智地分析情况,并帮她想解决方案。
程清嘉听着这样的内容,不禁皱起了眉。
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情侣交往是非矛盾也多如牛毛,各种情况,无论狗血或奇葩,都应有尽有数不胜数。
但对这样的故事,他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还觉得听了委屈他的耳朵。
他不是个喜欢对别人提出要求的人,不过此下,他真的非常不想听这档子狗血和悲**彩知足的深夜情感电台节目,便问司机大叔:“叔叔,你知道哪个频道现在在盘点年度金曲么?”
“年度金曲?”
程清嘉望着窗外,点头应道:“嗯。”
“哦,你说那个啊——”司机大叔语气里盛满了恍然大悟后的轻松,笑着说,“《音乐任我行》那个节目啰,你想听是伐啦?我调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