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渡+番外(3)
俞萧看着方叙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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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方叙垂着脑袋，看着右手腕上几乎快要看不见的伤疤。
司机这时转过头，“少爷，夫人刚刚打电话过来问您明天晚上是否有空一起进餐。”
“和谁？”
“许总一家。”
方叙神色微沉，“和她说我不去。”
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方接的很快，方叙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便直接说道：“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包括明天那餐饭，不要再有下次，还有，别再打她的主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突然轻笑一声“方叙，你就这么恨我吗？”
而后又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不，你只是在恨自己无能，恨我有什么用？是她不肯相信你，你做与没做，结果又有什么关系？”
语毕，电话便被挂断。
方叙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僵硬许久，而后扭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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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沉沉的挂在浮云上，几许风吹过树梢，花瓣打着卷儿从枝头飘下，空气湿漉漉的，粘稠到仿佛下一秒便能化作实质滴出水来。
他的眼前突然铺展开一条长长地路，远处的花树下，女孩仰起头，阳光透过叶片交错间的罅隙一缕缕投射下来，她的身影融于一片摇动着的金光。
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再遇
程绥安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昨夜不知何时听着雨声迷迷糊糊入了睡。
这时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绥安走下楼，看到季子元正在整理打包带来的早饭。
她看到程绥安，笑了笑，“起床了？我给你带了奶黄包，你以前最爱吃了，快过来趁热吃吧。”
程绥安站在楼梯上，目光微闪，“子元，你其实不必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季子元忙碌的身影一下子僵住，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压抑些什么，随后声音略微哽咽的说道：“你快吃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下楼啦。”
程绥安看着季子元离去的背影，顿时感到有些无力。
即使这些年过来，她几乎康复，季子元仍然抱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愧疚对待她。其实她很清楚，那些事情，本就不是谁的错，也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去承担她的痛苦，可所有了解她过往的人在面对她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这只会不断的提醒她，无论这些年她装的有多不在意，曾经种种仍然如同枷锁一样死死禁锢着她。
她是在过去中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但她同样明白，现在仍在继续，她必须学着向前看。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爱自己的人。
就在程绥安陷入自己思绪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高中班长打来的。
程绥安看着手机片刻，接通了。
“喂，是绥安吗？”
“嗯，我是。”
“我听子元说这周同学聚会你不准备来了？为什么呀？你好不容易回国，我们都想见见你。”
程绥安边听边踱步至窗边，看着远方，“我刚回国，有很多事情要整理，一时半会估计腾不出时间。”
“啊……这样吗？这次同学聚会谢老师也会来，我还想着你高中和她关系好，见到她一定会开心呢。”对方话语里有难掩的失望。
听到谢老师在，程绥安一怔，不可否认，她确实很感激也很想再见谢老师一面，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答应。
“谢老师在吗？那我努力抽时间过来吧。”
大概没想到程绥安会突然答应，班长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哦哦……好，那记得这周六晚上六点半在都华哦，具体包厢号我微信发给你，到时候见。”
窗外能望见小区的休闲区，她看到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看上去五六岁大的小女儿正在荡秋千，几缕风吹过，似乎都能将他们幸福的笑声带的更远。
这才是一家人。程绥安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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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离开后，司机便往方叙离公司最近的一套公寓开去。
就在快要到达时，方叙突然开口，“等一下。”
他停顿了片刻，随后又说道，“去左明湾。”
纵然有些疑惑，但司机只能改道。
到达左明湾大门口，方叙没有下车，他盯着远处的某个建筑，长久的沉默着。
小区的灯火一盏盏伴随愈发寂静的深夜暗去，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
“方叙，是她不肯相信你，你做与没做，结果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无论他做没做，程绥安都一定会相信。因为她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借口来彻底远离他。
她从头至尾，都不愿意去相信他。
“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方叙独自喃喃道。
车里很黑，他的身影陷落在阴暗中，明明没有影子，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像被不远处的路灯照射一样，拉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一点点覆盖着他全部的情感与思绪。
他独坐许久，才缓缓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号码。
“周六晚上的行程帮我推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管怎么说又或是怎么做，总归一定要有一个结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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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交接的不错，程绥安准备在下周一正式入职。
就在她还在办公室整理病人资料的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抬头一看，马上露出笑容，“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穆钦也笑着回应她，“看来真是出了国就什么都忘了，我前年从西院辞职后子元就邀请我来这里上班，我本来也没想好要去哪里，就答应她了。不过你怎么回国了？”
说到这里，许穆钦又担忧的望向她，“是病情反复了吗？你在国外只会向我报平安，我一直都很担心你。”
程绥安摇摇头，“病情一直很稳定，是我自己的问题。穆钦，心结未消，我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痊愈。”
“可事情都已经到那个地步，我宁愿你永远都不回来，也不希望你再见到他们。”许穆钦听后立刻变得有些焦急。
程绥安轻笑一声，“你放心，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这些年我也在成长。”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其实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做。”
许穆钦自知劝不了程绥安，索性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我们俩好不容易再见面，也算喜事一桩，一会下班了去吃一顿吧？”
程绥安点头。
就在这时，程绥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未知电话。
她沉吟片刻，接通。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接的这样快，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随即哽咽一声，才轻轻喊到，“是安安吗？”
程绥安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又连忙再说，“妈妈听说你回国了，就想见见你，安安你能不能……”
电话被程绥安挂断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看到许穆钦担忧的目光后，程绥安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下了班来找我。”
“可……”许穆钦还想再说些什么。
程绥安打断他，“穆钦，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好吗？”
许穆钦看着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许穆钦门一关，程绥安便撑着桌角大口呼吸着，全身不自觉地在发抖。
那些噩梦中的画面因为蓝瑛桦的一通电话又再一次在她眼前闪现。
她错了。
她根本做不到去面对他们。仅仅听到蓝瑛桦的声音，她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应激反应。以她现在的状况，凭什么解决那些问题。
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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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情绪后。
下班时间也快到了，许穆钦因为担心程绥安的状况，早早的到她办公室门口。
看到程绥安一脸平静，才稍稍安下心来。
在去吃饭的路上，许穆钦忍不住开口，“刚刚那通电话，是蓝女士吧？”
程绥安点点头。
许穆钦接着说，“绥安，我看你之前的反应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你真的要再见他们吗？”
程绥安叹口气，“我知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可能具体到底该怎么做，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那方叙呢？”
程绥安扭头看向他，有些僵硬。
“你回国，方叙就没有一点原因吗？”
程绥安低下头，“有没有，重要吗？我们早就不可能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