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渡+番外(20)
“木木,跟我回去,爸妈都很担心你。”
她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说他是个疯子,是啊,他是疯子,他早就被他的爱逼疯了。
“程远,我怀孕了,我不可能回去的,算我求你了好吗,放过我们吧,名利金钱我都不要了,我现在很幸福,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成全我这一次好不好?”
一字一句都尖锐的同刀子般扎在他心上,他僵硬着脸想要扯出笑容,“我放过你,谁放过我?木木,我不会放手,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的。”
语毕,他不想再继续听她伤人的话语,抓着蓝瑛桦的手腕将她从陈玺望怀里扯出,看着陈玺望,吩咐道,“把他处理了。”
他冷眼旁观了恋人间的生离死别,无动于衷。他和蓝瑛桦才是天生一对,蓝瑛桦误入歧途没关系,他负责摆正这一切。
回到家里,看到蓝瑛桦带着恨意的眼光,他竟从心底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好可怜的模样,可她根本无力与他抗衡,只能接受这一切。
他扣住她的脑袋,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对陈玺望做什么。”
说完,他便离开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去看蓝瑛桦,忙于筹备婚礼,也因为他害怕看见蓝瑛桦充满恨意的样子。
从佣人那里听到她孕吐的消息,他突然想到,如果他们也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就能绑住她了?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恶毒的念头,他想,事已至此,他已经回不了头。如果不能爱,那么,木木,我亲爱的木木,恨我吧。
蓝瑛桦流产了。
长期的焦虑不安加上饮食的改变,流产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所以在她后来无意间得知,他将她每日的餐食都改成对孕妇有害的食材后,几乎发疯般将家里的一切砸碎。他看着一片狼藉,只是无所谓地笑着,“没事的木木,一个孽种而已,你喜欢小孩?我们再生就是了。”
她变得歇斯底里,“谁要生你的小孩?程远,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毁了我的一切!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啊?”
怎么样?他能怎么样?他做错了什么?他错在爱上一个永远都不爱他的人,不,他只不过是在遵循自己的内心,他没有错。他不后悔。
陈玺望被他控制了,关在郊外的一栋房子里。每到他在蓝瑛桦面前吃瘪,就会加倍还在陈玺望身上。他用手,用鞭子,用各种手段折磨这个抢走他爱人的男人,可陈玺望呢?这个瘦弱、一无是处的男人,一句痛都没喊,只是看着他对他说,对瑛桦好一点。
越是这样,他越看见那个疯狂的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没人给他答案。
蓝瑛桦开始绝食,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他没有办法,只能把陈玺望的照片拿给她看。陈玺望在照片里浑身是伤,垂着脑袋一副生死不明的样子。
他摸着蓝瑛桦的头发,柔声说,“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木木,乖一点好吗?不要让我为难。你看,因为你的任性,就有其他人要遭殃,你别逼我。“
蓝瑛桦看着照片,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她说,“我和你结婚,放他走吧。我会听话。”
他盯着她许久,笑了笑,“等到你怀孕,我自然放他离开。”
蓝瑛桦抖着身子,忍不住在一旁干呕起来。
他们结婚了,婚礼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可他的新娘不爱他。在牧师问出双方是否愿意的时候,他的新娘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我恨你。
被伤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他强忍着内心的阵痛,微笑,“我也爱你。”
她那一次逃跑使他安全感全无,结婚后他也将她关在家里不许外出,他们之间只剩下□□上的交流,还是他强迫的。
在她怀孕后,他就把陈玺望放了,陈玺望去了一个小山村支教,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娶。
她生下程绥安后,得了产后抑郁,见到程绥安就会尖叫、发抖。他没有办法,只能将程绥安送到蓝家去养,一直到蓝母去世,才把她接回来。
他对程绥安没什么父女情谊,只是把程绥安当作捆住蓝瑛桦的工具,可惜失败了。程绥安得不到蓝瑛桦的喜欢,蓝瑛桦怕他又恨他,于是将这些怨都发泄在程绥安的身上,他知道这一切,但得不到母亲喜爱的孩子不过是无用的垃圾,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
后来?后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只有恨,漫长时光里蓝瑛桦活下去的动力只有陈玺望。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起长大那十几年的时光,怎么就造就了一对怨侣?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最后,所有故事都会走到大结局。
他们的故事,以他的爱人为另一个男人殉情,荒唐的结束了。
陈玺望在路上遭遇泥石流,去世了。这个消息他瞒了很久,但还是被蓝瑛桦知道了,她知道了,就立刻毫无牵挂的跟着那个人走了。
他们在一起多少年呢?几十年的光阴构不成一点点羁绊。她就那样死了。
他看着蓝瑛桦写给陈玺望的信,他想,原来他们结婚这二十多年,蓝瑛桦的爱意都在这里。
她所有的温柔、理智,都在这一封封信里。
别墅和主人一起死了。
未亡人守着一座坟墓,空空荡荡。
他后悔吗?
他不后悔,他不后悔。
只是,木木,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番外(2)
她很讨厌爱这个字。
她妈妈说爱她,于是逼迫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程远说爱她,然后给了她最痛的记忆。
所以爱是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在以爱的方式伤害她。最后说着,我是为你好。
她第一次见到陈玺望,是在十六岁。那时候程远去读大学,她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控制,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远占据了她生活的主导。他不喜欢她交朋友,不喜欢她的目光放在除他之外的其他地方。那种窒息感跟随了她很多年,直到程远去外地读书,她才觉得得以喘息。
陈玺望就像是月亮,那么温润。他包容着她的所有,永远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如何能不爱他?
后来,后来的事情她不愿意回忆。
和程远结婚后,她只能数着曾经与陈玺望甜蜜的回忆度日。
再后来,她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
她如何能不恨?都是这个孩子,害她失去了和陈玺望的孩子,她看着她一天天长大,觉得自己在一点点枯萎着。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没法去爱仇人的女儿,她没法放下过去毫无芥蒂的对程绥安好。
恨意把她变成另一个人,变成魔鬼,变成那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看着程绥安因为痛苦而流出的泪,她才觉得自己的恨意有所减轻。
一直到,程绥安自杀。
她推开门,看到那一大滩血,看到程绥安惨白的脸,她才惊觉,她不仅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好人。
这些年,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做着施暴者的事,毫无愧疚。程绥安的自杀,让她清醒,也让她发现,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
她一直很想补偿程绥安,但程绥安大概不需要了。
最后的最后,她得知陈玺望过世的消息。
这些年她如同游魂、如同浮萍般无依,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理由也没有了。
血一点点流失,她闭上眼。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欠程绥安的,大概没机会偿还了。
玺望,你过得好不好?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