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54)
老陶说老凌已经为可能出现的上访做了安排,亲自给老仝打了电话。老邵又抽搐地笑了一下,说给老仝打电话是安排喝酒吃饭吧?你要搞清楚□□稳定是党委负责的。老凌是那种撇下自己责任田为别人割麦收豆的货?□□稳定是我的责任田。老陶听老邵这样揶揄老凌,笑着说老凌当着我的面安排□□千真万确,不像演戏,即使演戏,演这样的戏有必要吗?老邵猜不透其中的原因,淡淡说稳定不稳定,也不光是我当书记一人的事,出了问题当区长的也脱不了干系。老陶说话是这么说,但责任的承担还是有区别的。同样是有领导责任,以前老凌为什么不在这上面操心?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现在关系起□□稳定的事情,而且□□的初衷是为了你的前途,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老邵有些莫名其妙问是为我?老陶说老凌敲明唱响说是为你明年换届创造好的环境。老邵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半信半疑,不过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嘟嘟噜噜说一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话,又捡出几件老凌的不是说了说。这么说有宽慰老陶的意思,也有表明与老凌势不两立的意思。他吃透了老陶心思。老邵又说一搾没有四指近,我们俩的关系是什么关系,我们俩的感情又是什么感情。
老陶感觉到两人没有拉拉扯扯,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25章
老陶没有把心放稳,另一件事又悬了起来。
取缔诸葛寺村锅炉是环保局的党委书记华山一起出的现场。这次区里去诸葛寺村环保执法,需要局里去一个主要领导挂帅,都知道这样的事情不是好吃的果子,驾辕套在谁头上谁难受,华山说这是业务方面的事需要局长出面。齐雁飞说去诸葛寺村拆除锅炉,说是执法仅仅是象征意义,其实是造势做宣传,当然需要党委书记亲自挂帅。推来让去谁都不去,老陶亲自到环保局选人,说这次去村里执法影响重大,唱主角的是环保局,局里的主要领导必须亲自去,老华去吧。老陶心里向着华山,觉得他用起来顺手。齐雁飞一听便说既然是影响重大的执法,我当局长的出面更妥帖。齐雁飞并不是真的觉得这次执法影响重大,想露脸显面,而是对老陶这样提名点将有意见,觉得他有厚华山薄他的意思,想借此提高华山的身价。老陶说这是区委书记的意见,让华山去指挥。老陶是怕他纠缠,有意把这事绕到老邵身上,这么一绕齐雁飞便不再说话,只是愤愤不平。
华山从诸葛寺村执法回来之后,翟贵答应的三天时间锅炉非但没有拆除,而且在下面煽风点火使反劲,一下子把周围村煽乱了,周围村的小锅炉使用依然故我,还有死灰复燃之态。
齐雁飞开会研究对策。提到上次的执法活动,说这次执法雷声大雨点小,不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带来了后遗症。华山不以为然,说能有什么后遗症?至少说对那些使用小锅炉的户家是一种威慑。齐雁飞说恰恰相反,出动那么多人,又是那么高的规格,连我们陶大副区长都参加坐镇指挥,结果呢?虎头蛇尾,连一座小锅炉也没有拆除掉,别人会以为我们只是做做样子,从而怀疑政府执法的决心和能力。这样大规模还是水过地皮干,下一步拆除工作该怎么进行?华山听出他的话里有否定和讥讽,反驳说,老齐坐而论道的话都可以说,你没有在现场,当然不清楚现场的情况,现场有多少群众?群众的情绪怎么样?执法人员的处境如何?在办公室里是想不出来的。齐雁飞冷笑一下,说给我说这些不是有点小儿科吗,我老齐在环保局工作十几年,参加组织像这样的执法活动不计其数,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没有经验指挥不力临变不当所致,跟现场群众多少没有关系,那些都是外因,内因才起决定因素。华山说现场作出决定的是陶副区长,照你这么说,陶副区长也没有临变经验?齐雁飞眼里没有老陶,且觉得老陶的能力在他之下,听华山把老陶搬出来,一脸不屑,说处置这样的现场需要的是智慧与经验,不是看谁的官大官小。华山也来气,说我感觉任何人好像都不如你。老齐,是不是把自己看重了些?你没有去村上指挥,烟囱不是照样拉倒了吗?齐雁飞也恼了,说还有意思表功?兴师动众去了那么多人拉倒一个烟囱,拉了还不如不拉;不拉群众至少摸不清执法者的底牌,保持一份敬畏,现在倒好了,连一块遮羞布也没有了。华山说老齐你在环保局长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环保工作弄成这样,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还说三道四。齐雁飞见矛头指向自己,也动了高腔,说如果我在现场,起码不像现在一塌糊涂收不了场。华山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我们是替你在擦屁股,你还有脸说这些毬疼蛋痒的话。齐雁飞把桌子一拍,说老华你嘴干净些,谁毬疼蛋痒了?华山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指着他,说你给谁拍桌子呢?谁毬疼蛋痒谁知道。说完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齐雁飞望着他的背影骂道,区委的眼睛都装进□□里了,竟然选这样的人做领导。班子其他人员见会议开成了这样,老齐当着大家面骂区委书记老邵,怕被牵连讲不清楚,去卫生间的去卫生间,装着出外打电话的打电话,一去,都不回来了。
齐雁飞坐在会议桌前,扫一眼空荡荡的会议室,越想越生气。从华山到环保局当书记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安慰的日子过。以前局里他一人说了算,开会决策时别说没有人提反对意见,他往会议桌旁一坐,连大声咳嗽的都没有。都知道他霸道,环保局的一亩三分地难犁,区里各部门不但不惹环保局的事,连区委区政府大大小小领导也退避三舍,但从华山来之后一切都乱了,局里有两个声音,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开始时还能忍,往后退一步;他退一步,华山往前进两步。他去找书记老邵,老邵说慢慢磨合,过了磨合期就彼此适应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华山更加针尖对麦芒,一下把他逼到墙角。齐雁飞又去找老邵,让把华山调离环保局,老邵说区委的组织决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能朝令夕改,你两人都各自退一步,便海阔天空了。齐雁飞说区里那么多单位,为什么只有环保局党政分设两个职位?老邵说环保局是重要单位,区委要配备最强的力量。齐雁飞说其它单位像财政局交通局不也是重要单位吗?老邵笑笑说环境保护是国策,我们不敢懈怠啊!齐雁飞没有说服老邵,憋了一肚子气,总感觉老邵弄这一出是冲他来的,理由冠冕堂皇又找不出破绽。
有人在下面烧底火。说老邵这样做,是觉得你与凌区长走得近了,故意拿你开刀。齐雁飞明白船弯在这里,把一切的怨气都记在老邵的头上,华山与他闹得越厉害,他对老邵的积怨就越多。现在华山无视他的存在,甩门而去,把他弄得孤家寡人坐在这里,想想都是老邵一手造成的。心里生气无处发泄,见会议桌上放了一盒烟,拿起来抽出一支点上吸着,他是不吸烟的,猛吸几口呛得鼻涕眼泪流了出来,弯腰咳嗽一阵,头眩晕起来。坐下来镇定一会儿,想自己马上就要退二线了,为了这点鸡零狗碎的事,戒了这么多年的烟,戒而复吸,弄得要死要活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老邵,他要找老邵理论理论。
齐雁飞是连踢带敲把老邵办公室的门推开的。
老邵在看文件,抬起头撇了一眼,见老齐脸上带着怨气,没有理会他,继续低头看文件。老齐说你把材料放下,我有话要问你。老邵觉得他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一把手去尊重,很反感,仍然看着材料,冷冷说有话就说吧。齐雁飞说你先把材料扔一边再说。老邵抬头打量对方一番,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恼了,说你是命令我吗?齐雁飞本是来找事的,见老邵高高在上端着架子,联想到他在背后撺掇着华山,把自己搞得山不像山水不似水,架在二道门上进退不是,气得口不择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倒了出来,言语中夹带着脏话和人身攻击。老邵见他如此无礼放肆,站起来把手里的材料往桌面上一摔,说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素质?早知如此,华山进去时就该把你的职务免了。老邵的话一下子捅到了马蜂窝里。老齐挥着胳膊,指着老邵的鼻子骂:你现在就把我免了,免不了是王八羔子。见老齐满脸怒色气势汹汹,老邵一下子清醒许多,后悔自己不该对一个即将退二线的人大动干戈失去尊严。老邵想用语言缓和眼前的气氛,见老齐张牙舞爪得寸进尺的样子,又见办公室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挥了挥手说把他带出去。几个工作人员又拉又推把老齐弄出老邵办公室。老齐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站在老邵办公室外嚷嚷着又骂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