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4)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时代新风 主角:苗得雨 ┃ 配角: ┃ 其它: 官场就像乡下人的磨道。 立意:磨道 : 官场就像乡下人的磨道。 驴子只要进入磨道,就开始转圈。 磨面时,转圈;不磨面,转空圈。 不管转了多少圈,从哪里开始,还回到哪里。点击展开

老陶和黄简的谈话,说中了老苗的心病。坐在车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想通时,觉得身份就是一张纸,纸捅破了,什么都不是,很多人并没有身份,照样不是喝头杯酒,吃头筷子菜吗?想不通时,觉得人与人一样,尿得一样高,尿得一样粗,仅仅有个身份,就黄袍加身成为了人上人。像老陶他们这些战友,不就是把名字写在红头文件的纸上涨了身价吗?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感觉有了身价,还是周围人抬高了他们的身价?

回到家,苗得雨把自己关在屋里,越想越觉得老陶不是东西。如果今天不是听到了老陶和老黄的谈话,感觉自己已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老陶的话让他从云端里坠了下来。 “小人得志!小人得志!”苗得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老陶就是个小人,面上看起来笑呵呵,肚子里一肚子杂碎,戴个假面脸,遇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看看老陶的长相就不是什么好货,肥头大耳,一脸赘肉,一脸赘肉就赘肉吧,赘肉上还长着几颗黑痦,黑痦就黑痦吧,黑痦上又长了几根白毛毛,长长的不舍得剪掉,像谁家过年杀的猪猪毛没有褪干净。长了这么一副酸胖脸,还到处招蜂引蝶,明目张胆让女人给他送花,送花就送花吧,与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人也不会对那点男盗女娼的事感兴趣,干嘛还装一脸无辜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只能证明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苗得雨抽了半盒香烟,仍不能平息心中的愤怒。想打电话把他这件事抖落抖落,就想到了他的同学乔福长。

乔福长任煤都区城建局拆迁办主任,是老陶的下级。当年,苗得雨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一个亲戚在高山县当领导,打个招呼他就去高山县读高中,和乔福长是同学。虽说同学也没有多的交往,同住一个城,偶尔见面,只是礼节性打打招呼,无非是“最近忙什么呢?”或“最近怎么没有见到你的面?”,都是面上的话,也不是真让对方回答,只是找说话的由头。后来,乔福长做了拆迁办主任,因为诸葛寺村的拆迁,两个人的工作圈套在一起,接触几次下来,关系才密切起来。老陶是分管城建的副区长,他要当着老陶下属的面把老陶如何虚伪,如何表里不一的假面具撕下来,让人认清老陶的嘴脸。

电话打过去,乔福长在单位,苗得雨坐车就过去了。拆迁办开始在局机关办公,拆迁户因为拆迁问题,老和拆迁办工作人员吵架,弄得跟鳖翻潭似的,局里就把拆迁办迁了出去,在城边儿租赁一处大院作为办公地点。白天上班时候,人来人往,下班之后就没了人。拆迁办雇了一个看门老头。老头养了一只护院的黑狗,叫“老黑”。

苗得雨走进拆迁办院内,不知道乔福长在哪里办公,就站在院中央喊:福长,福长。乔福长正在办公室打麻将,牌已经码齐了,等着和牌,示意牌友把这一局打完。苗得雨喊了几声,不见乔福长应声,想:是不是当了拆迁办主任,觉得自己也有了身份?不禁在心里笑了笑,就改口喊:乔主任,乔主任。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只黑狗箭似的从门卫室蹿了出来,跑到他身边,又是摇尾巴,又是用嘴拱苗得雨手里的公文包。门卫老头慌忙跑过来把黑狗拦了回去,努努嘴说乔福长就在办公室。苗得雨见乔福长不露面,有点不高兴,故意扯着嗓子喊:乔主任,乔主任。黑狗又箭似的蹿到他跟前,那感觉就像自己真的就是乔主任。苗得雨一下子明白了,有人把黑狗叫做“乔主任”了。老苗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黑狗的头,叫了声“乔主任”,黑狗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一舔,把苗得雨舔乐了。

乔福长散了牌场,站在楼道的走廊上招呼他。苗得雨挥了挥手说:我有“乔主任”陪着玩呢。用手指了指跟前的“老黑”。乔福长感觉自己失礼惹他不高兴了,就赶忙下楼去迎他。苗得雨说:你单位怎么有两个乔主任?乔福长摸不清头脑,一本正经说:单位就我一个人姓乔,怎么会有两个乔主任呢?老苗举着公文包晃在空中,叫了声“乔主任”,“老黑”慌忙跳着去咬公文包。老苗说:人家演员演戏找替身,找跟自己长相一样的,你找替身找了一只狗。乔福长知道背后有人作践自己,脸气得像紫茄子。

回到办公室,苗得雨还没有开口说老陶那档子事,乔福长已经骂不绝口了。苗得雨见他喝水时候,手有些微微抖动,猜想他心里肯定很恶心,就故意逗他说:就你那单位仨核桃俩枣的人,就管不了了?干嘛雇佣一只警犬维持秩序?乔福长愤愤说一定把背后那个作践老子的王八羔子揪出来。

苗得雨被这事一搅,把在战友聚会上受到的伤害丢在脑后,对老陶的怨气消了几分,觉得此时再烫自己那点残汤剩饭有些不合事宜,安慰乔福长几句,便拔腿告辞。

第2章

乔福长私下里三查两不查,就查清楚这事是翟大江干的。翟大江为什么要这么作践他呢?这得从大江到拆迁办当副主任说起,才能把里面曲里拐弯的事说清楚。

翟大江和乔福长是同事。以前大江在区城建局办公室工作,干了七八年也没有被提拔,成了萝卜种坐根在那里。主要原因是大江口碎好说,好说又嘴上缺少把门的,看见什么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有的好事,他说了,没有带来益处,但不好的事,想隐瞒的不想让人知道的,他知道了也说,一说就得罪人,一事得罪一个人,日积月累就得罪一大片。又因为在局办公室工作,不会圆融变通,几年下来连局内的领导也得罪了。

袁风任区城建局局长时候,起初就大江印象不错。袁局长初来乍到,不了解下面情况,觉得大江在办公室干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不容易,想提拔他到二级机构做负责人。大江也隐隐约约风闻了信息,有一次喝高了,当着同事说办公室的工作他早就不想干了。同事问为啥。大江说都是伺候人的工作。同事说伺候人的工作容易被领导发现容易被提拔。大江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同事怂恿他说“其二”,大江借助酒劲,把办公室人员的酸甜苦辣倒了出来。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头牛,任劳任怨,没有节假日,没有白天黑夜,领导什么时候叫,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喊,什么时候应,只有拉车的份儿。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头猪,领导谁有泔水都往他们身上倒,谁有怨气都往他们身上撒,卧在领导跟前,领导蹬一脚哼一下,蹬两脚哼两下,不让哼就不能哼。说在办公室工作就像一只狗,领导叫你叫,就得叫,叫你咬,就得咬,领导看见下面不满意的事不顺心的工作,发脾气批评下属,你就得像狗似的,叫一通咬一通,不叫不咬,就失了职。大江贪图一时过过嘴瘾,之后话传到袁风局长那里,就把提拔他的事暂时搁在一边了。

大江也做过努力。他有一个亲戚在落凫市另一个行政区当领导,大江的爹翟贵亲自出马去求情,亲戚说:我和煤都区的领导一般高一般长,这事很难办,可以打个电话试试。翟贵说不能光试试,得贴着身子办。亲戚说:关键我不是你们区的领导。翟贵说:是不是我们区的领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这一级领导,当了这一级领导就能把圈转圆,想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到。翟贵回家又拱动亲戚的爹给他施压。亲戚说我试试。把煤都区的组织部长约在一起吃饭,打算与煤都区的组织部长做个交换,把他一个亲戚做提拔,他再把大江也提拔了。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在那个辖区等待提拔,民主推荐组织考核都过了关,但在书记办公会讨论人选时,被区委的一位副书记顶了回来。副书记也不是真有意见,是觉得这个人是自己分管单位的人,却隔了他的门槛,等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副书记出来打个岔,区委书记说:如果是这样下去继续培养,以后还有机会。就把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提拔的事放在一边,一放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放成了黄花菜。大江的亲戚没有把煤都区组织部长亲戚的事弄停当,煤都区组织部长找了个理由,把大江提拔的事也搁了起来。

大江找袁局长,说提拔的事。袁风很热情,亲自为大江泡了杯茶,说你的心情我理解,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大江心里热乎乎的,把这七八年在单位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熬劳讲了一遍。袁风时不时插言替他说话。大江感觉遇到了理解自己的人,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有人理解,知道我的付出。袁风说理解理解。大江又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领导要一碗水端平。袁风说要端平要端平。大江再说:要说提拔不提拔无所谓,关键是领导不能看菜下碟,印象着谁印象一辈子。袁风喃喃说不能不能。两人谈了一上午,袁局长的话说得大江的心像长了翅膀乱飞。大江跟局长告辞,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止住步,觉得言不尽意,呆在办公室这么多年了,提拔不提拔对于他来说,不是贪图当官发财,也不是为价值实现,是为了保住面子不丢人,能顾住他这张大脸。大江说:要说你这么理解我,我不应该再说提拔的事了,但我毕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理解了还好说,不理解就觉得我工作七八年了,趴在一个窝内不动,不是人品问题,就是能力问题,平心而论,这两项我都敢跟你拍胸脯。袁局长笑着似是而非说了一句你的事我心里有数。这么一说,大江心里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自己来找局长,就是想让局长说句落心的话。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 主页 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