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松曾在坛森的其他城镇学医多年,非常擅长治理外伤,族人有些小伤小痛都是找他帮忙。他跪在禾杏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她的伤口,嘴里低声劝慰着,“别怕,我这就帮你把骨箭□□。”
禾红如眯起眼,不悦的打量着禾苗,刚才追捕禾杏的时候她就不见踪影,现在禾杏一受伤,她反而跳出来维护。
“你这是干什么?她抢夺了族里最重要的信物,已经犯了宗法!若不是禾玉箭法精湛,她现在早就逃走了。”
“红姨,东西你们已经拿回来了,不至于要她性命吧?我只是想帮她疗伤而已。”禾苗语气平缓而坚定,她身后跟着的亲信,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禾苗的立场,她们还是坚决拥护的。
冷汗已经浸湿了禾杏的衣领,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煞白。她用尽力气拂开禾松的手,狠狠的盯着禾红如,嘴里还是不依不饶道,“只要我活着!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冥顽不灵!”禾红如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过来,“把她架回内府,这点伤死不了人。”
“等一等!”禾松不肯放开禾杏,“让我帮她把伤口处理好,再让你们带走。”说完,禾松把骨箭的一头小心翼翼的剪断,他稳住禾杏的上半身,猛的用力,迅速把穿透右肩的半支骨箭拔出,她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衣裙。
禾松看上去很镇定,他手脚麻利的剪开她的袖子,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清洗、上药一气呵成,他拿来干净的棉布,把禾杏的伤口仔细包扎好,等他忙完这一切,身上的猎服早已染透了自己的汗水与禾杏的血水。
禾苗一直守在禾杏身边,直到禾松完成任务。她松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禾柚英与禾棠木,“两位姐姐,你们帮帮禾杏姐吧!”
目睹禾杏的狼狈模样,禾柚英有些心软了,她动了动嘴唇,与禾棠木对视一眼,看向禾红如。不等她俩开口,禾红如提醒道,“别忘了,刚才她是如何羞辱你们的。”言罢,禾柚英立刻沉下脸,不再言语。禾棠木心中还有其他计较,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禾玉姐!”没有人愿意帮禾杏说话,禾苗绝望的看向最后一线希望。
禾玉在人群的外面安静的观察着,听见禾苗的请求,她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既然禾杏已经受到教训了……”
“禾玉!”禾红如凑近几步,不解的看向她。
禾玉挥挥手,平静的说着,“宗母在的时候,再荒唐的事她也干过,宗母终究也没把她怎么样。她虽然做得不对,但是这些年,她对全族的贡献大家也清楚。”
“当年不是因为禾杏姐,也不会有我。连我妹妹的命也是禾杏姐救回来的,包括寨子里很多孩子也是如此,大家都忘了吗?”顺着禾玉的话,禾苗反复向众人诉说着禾杏的功劳。
禾苗这么一提,众人想起了从前的事。早几年开始,禾杏在森平负责宗女培育计划的时候,确实救下了许多族里的孩子。禾红如一直在森平别苑,这些事情她是最清楚的,所以她也无法反驳。
禾玉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禾杏跟前,淡然道,“伤养好以后,你就回平炎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禾杏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抬头看向禾玉,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不用假惺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这副下场。”
禾棠木想起禾杏刚才的一番话,决定说几句顺水推舟的话,让禾杏记她一个人情,“红姨,她毕竟已经嫁入了平炎,如果在我们手里出了什么意外,确实不好交代。不如带回去养伤,等她伤好了以后再另做打算?”
看样子,几位宗女都不打算追究,禾红如虽然忌惮禾杏,却也不好强行处置。
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族人,把禾杏抬回了内府,安置在她以前居住的青砖院子里,院内派人严密看守着。果不其然,禾杏回来大闹内府的事情当天就传遍了,有人听说宗母禾荞叶出了意外,一时间整个寨子人心惶惶。
当天夜里,禾红如把大家召集到宗祠,推选新任宗母之事已经迫在眉睫。趁着大家都在祠堂,禾棠木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她来到青砖院子附近,发现院里赫然守着四位族人,皆是禾红如的亲信……思量了一会,禾棠木决定径直走进去。
“少宗……”几个守卫看见禾棠木的身影,立刻起身行礼。
“少宗,您怎么来了?”其中一人疑惑道,虽然她们听命禾红如,可面对宗女的时候,位份礼数都不敢逾越。
禾棠木点了点头,指着房门道,“把门打开,我要见禾杏。”
“可是……红姐说过,不让任何人接近那丫头。”
“红姨什么时候成宗母了?连我都得听她吩咐吗?”禾棠木不悦的眯起眼睛,威胁的目光扫视着对方。
“……”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族人不敢阻拦禾棠木,唯有妥协着劝慰道,“少宗,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请您不要停留太久,否则属下不好交差……”说完,其中一人从身上摸出钥匙,把门外的锁头打开了。
禾棠冷着脸“嗯”了一声,便进屋去了。她刚进去,为首的守卫示意其中一人立刻去宗祠给禾红如报信……
这个院子,自从禾杏出嫁以后就空置了,偶尔有人过来修剪一下院子里的花草,屋内的陈设基本没有动过。禾棠木推开门,一股夹杂着腐臭草药的潮湿空气扑面而来,她不由得皱紧了双眉,看向屋内的光亮处。
禾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透着一股虚弱的苍白。“哼,还能睡着。”禾棠木哼了一声,走到禾杏床边,摇了摇她的手腕,“唉,醒醒。”
禾杏迷糊的睁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嘴里不满的咕囔着,“我好不容易睡着……你不能换个时间来吗?”
“其他人在祠堂议事,我只能趁这个时候过来……你今天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禾杏说起大女儿死因蹊跷,她心中一直十分在意,就等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接近禾杏,想要探一探究竟。
“外面几个都是禾红如的人,她们知道你进来和我说话?”
“哼!她的人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啧,我欣赏你这个态度。不像禾玉,温顺得像只狗,任谁得势都可以驾驭!”
两个女子相互抱怨了几句,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话题。关系稍稍缓和以后,禾杏开始回忆起禾亭果在森平别苑的事情……
“亭果这丫头很厉害,前期服下的所有毒药,都平稳的度过了克毒期,不愧是宗女的血脉。”禾杏看向天花板,低声诉说着几年前那件事。
“你也知道,最后一道关卡是黒荷叶,宗母把我临时调回了坛森之丘,我没有守在亭果的身边。再次听说她的消息,就是毒发暴毙……”说到此处,禾杏看向禾棠木,她神情淡淡的,一直认真的聆听禾杏的描述。
天降援兵
“亭果体内已经产生了强大的抗毒血液,就算面对黒荷叶这样的剧毒草药,即使克毒失败,也绝对不至于暴毙。”禾杏的语气十分肯定。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偷偷拿着被培育的这些孩子的血,在动物身上做实验,这样我才能提前掌握每个人的克毒水准。我曾经把黒荷叶喂进一只提前喝下亭果血液的野猪身上,最后那头野猪没死啊!”
听完,禾棠木冷不丁的站起身,她努力平复着胸腔激烈的呼吸,缓了一会,她盯着禾杏,眼里尽是矛盾之色,“你空口无凭,我怎么敢信你?”
“给你女儿收尸的人是禾红如,你怎么不去问问她?你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亭果的死因绝对有问题。”说了这么些话,禾杏也累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扶我起来喝点水吧。”
禾棠木整个人都恍惚了,禾杏喊了她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禾棠木把禾杏扶坐起来,转身去茶几上给她倒水。此刻,她内心陷入极度煎熬中,脑子里全是大女儿离世那段时间的回忆,完全疏忽了身后偷偷接近的身影。一瞬间,禾棠木身体一震,腿上传来强烈的剧痛,低头看去,发现右腿外侧正插着一把匕首。
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左腿外侧也被刺入了一把匕首,禾棠木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手中握着的茶杯也随之滚落下来。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发现禾杏已经站在旁边,神情阴冷的盯着她,脸上居然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