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上落难,可是饮食起居不能过于怠慢,你且想想办法。”
“官爷,草民家中清贫,莫说为皇上谋求更好的餐食,就是维持眼下的生活,也已经颇感吃力。平炎人占领森平以后,街道集市皆关门闭户,草民家中储备的粗粮虽不缺,可是新鲜的瓜果点心,草民实在难以筹备啊!”
“连这点小小要求都做不到,谈什么伺候皇上?若不是要藏身匿迹,我们怎敢让皇上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委屈!”
“官爷说的是,草民会出去想想办法。可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您需要的东西,还请官爷在皇上面前多多担待,草民能力有限……”农夫有些哽咽的低声下气道。
“你确实能力有限,这地窖愈发脏乱了,明明数九寒天,居然还有虫蚊滋扰!”年轻男子面露愠怒,伸手不耐烦的驱赶身边的飞虫。
“咦?这是怎么回事。”农夫也发现了身边飞舞的虫子,按理说地窖干燥,不应该出现蚊虫才对。
身后的农妇伸手要去把蚊虫打跑,却怎么样也使不上劲。不仅是她,地窖内的两个侍卫,以及她的丈夫,都开始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乏力,最后几人竟然瘫软身体倒了下去。
察觉到异样的南余皇,这才从床榻上缓缓的支起上身,“你们怎么了?”
“皇……上……您……”躺在地上的几人口齿不清的回应,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南余皇伸手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身,警觉的盯着地窖的入口。敞开的地窖口突然靠近几个黑影,黑影从入口走下来,出现了五个身材瘦削的女子。南余皇按捺住心头的恐慌,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女子,直到目光落在一张熟悉的脸庞。
“你是禾……爱卿!”发现里面有禾棠木的身影,南余皇由惊转喜,“爱卿是来救寡人的吗?”
她们几人凭借寻人蜂找到了南余皇,竟然就藏身在森平城郊农舍的昏暗地窖里,堂堂一国之君,竟也有如此沦丧落魄之时。昏黄的火光映照在禾棠木阴鸷的脸上,她盯着南余皇的脸,冷声道,“禾杏,这就是南余皇。”
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出现在南余皇面前,女子眼中的晦涩一点点变亮,犹如荒漠行走之人遇见绿洲,又像是饥饿的野兽捕获了猎物。
她咬着牙,语气冰冷,“终于找到你了。”
这种狠毒的注视令南余皇心惊不已,倍觉冒犯。
“爱卿,她是什么人?”
“皇上,我们禾宿的四位宗女与一位宗母,如今都在你眼前了。”禾棠木沉着的介绍着身边的其他四人,当她指出禾玉就是新任宗母之时,南余皇立刻不满的抱怨起来。
“原来就是你!寡人几次下令召你,都不肯进宫,如今国破家亡,你们保护不了坛森,还有什么脸面出来救驾!”
“皇上错了,我们不是来救驾的。”禾玉轻蔑的抬起双眼,讽刺道,“我们为了给枉死在你那肮脏欲望下的禾宿族人报仇,才聚在这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你在说什么!爱卿,你们……”
“禾乔叶与你做的那些阴损勾当,你以为无人知晓吗?还我女儿的命来!”
禾棠木一把拉起南余皇的领口,生生把他拽了出来,南余皇经不住力道,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中了醉骨草的两个内廷侍卫,虽然无法起身救驾,但还在口齿不清的维护这位落魄皇帝,“别……伤……皇上……”
“身边的人都蒙在鼓里,对你这个蚂蟥一样吸血的皇上百般忠心,真是讽刺。”禾苗忿忿不平,对两个侍卫诉道,“你们别天真了,这人为了身体长健无疾,拿我们禾宿宗女当活体药材百般残害。你们几人刚才中毒倒地,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即便此时此刻,宗女的血还在保护着他!这些年他喝了多少鲜血?害死了多少人,如今国破家亡全都是报应!”
禾苗把平炎人入侵的因果都说了出来,至少在临死之前,让南余皇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作孽造成的。说完以后,地窖里恢复了安静,两个本想为南余皇求情的侍卫也忍不住噤声了。
南余皇终于意识到,这几个女子是来索命的。平炎军破关后,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藏匿在此,本想避过风头再谋东起,没想到如今落到自己人的手里,却是更糟糕的局面。
“禾爱卿救我,我没有杀你的女儿,你女儿还活着!”南余皇不愧是只老狐狸,他很快意识到眼下唯一可以突破的人,就是禾棠木了。
“棠木,别被他蛊惑了!”禾柚英知道女儿是禾棠木的软肋,事已至此,南余皇居然还在想方设法利用她。
“你说小果没死,那她现在在哪?你别想骗我!”禾棠木红着眼圈,自己的大女儿如果还活着,今年也该有十四岁了。被这个老畜生当成续命补药,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停的被放血,即便还活着,也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模样了。
“她真的没死!宫里就剩这个宗女了,寡人不能让她死……逃出来之前,她被关在御书房的地下密室里。平炎人不会发现密室,她肯定还在里面,爱卿,救救寡人,寡人没杀害你的女儿。”
“你这个畜生!”禾棠木终于忍不住,疯一般冲了上去。
交换
禾棠木发泄了一通,南余皇的身上已经不剩几寸好皮肉,他躺在地上低声□□,只剩下喘气的精神了。
禾杏拍了拍余怒未消的禾棠木,轻声道,“姐姐,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当年经过亭果的事情,我一直从中作梗,禾乔叶手里没有新的宗女可用,没有新人补充进去,这老东西为了续命,肯定不敢动亭果性命。”
“你的意思是?”禾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眼旁观着南余皇的惨状。
“如果亭果还活着,我可以进宫把她带出来。”
“怎么带?”
“我和秦恩还算有点交情,问他要个人倒是不难……”
“不行,就是为了让平炎人以为我们都死了,才把寨子全烧了,让他们断了谋算我们的念想,如今你不能现身。”
“那该怎么办?”
听见这番对话,禾棠木恢复了平静,她顺手捋了捋耳边的乱发,“没关系,我总有办法把小果救出来,你们不要插手。”
禾杏摇摇头,“当年因为我没有好好守住亭果,她才被禾乔叶送进宫,这次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禾杏,我不怪你。”
“可是,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棠木姐,这次我一定要救出亭果。”
“现在森平宫里全是平炎军,戒备森严,恐怕不容易。”
“我有计划,你相信我吗?”
“好!听你的。”禾棠木走向南余皇,吓得对方一阵颤抖,连忙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在此之前,让我把这个可恨的吸血鬼杀了!”
禾杏连忙按下禾棠木手里的毒刺,“得留着这个人的命,如果不能顺利救出亭果,就用他去做交换。”
“把他交给平炎人?那禾荔的仇怎么办?你不是恨毒了他吗?”
“柚英姐,禾杏已经不是十年前只想着泄私愤的孩子了。”禾玉忍不住插话。
“这个老畜生到了平炎人手里,只会更加生不如死!如果用他可以把亭果平安换回来,我认为值得冒险。”
看着禾杏真挚的眼神,禾棠木感激的点了点头。最终,大家同意了禾杏的主张,由她先潜入宫里探听亭果的消息,目标就在南余皇的御书房——鹤心堂。
鹤心堂的地板被砸开一个洞,一条暗道赫然出现,延绵至地下密室。里面并没有南余皇的踪迹,只有几个空置的房间,其中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名年轻女子。
昏暗的房间内水和食物已经耗尽,女子被抬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等到随军大夫替她医治一番,众人才看清,这女子还只是个孩子。
“将军,这孩子的身体极其虚弱,恐怕难以苏醒,我已经替她运针活气,稍后再灌下汤药,也许还能醒过来。”
秦恩冷着脸点点头,大夫识趣的退下了。本以为会找到南余皇的些许踪迹,可惜密道出口在皇宫后花园,南余皇也许早就从后花园的某个侧门逃遁出去,根本无迹可寻。
“南余皇真是个老变态,这么小的孩子关在密室里,恐怕不会是什么见得光的事……”盛严图在一旁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