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之卷+番外(20)
“是,”换了另一个人回答,“我曾经远远地看过她一次,所以觉得眼熟,虽然不能肯定,也敢说有七成相似,毕竟那般标致的也不多见。”
“......”一阵沉默,又是起先那人的声音,“宁可错捉,不可错放,我这就给枫港打电话,你带几个人守住门口,绝不能放跑。”
“是,”二人商议定,匆匆离去。
谌风在门里听得心惊,标致――枫港――只怕说的正是VV,那人果然本事不小,连榕都也有他的耳目,VV有危险!谌风来不及多想,拉开门跑了出去。
VV正在吧台里倒酒,被谌风一拉,红酒泼了出来,忍不住瞪他,“干吗?”
“快走!”谌风拉起她就走,一面低声道,“他们发现你了,想捉你回去。”
VV一颤,乖乖闭上嘴,快步跟着谌风往后门去。
刚拐过走廊,就见后门有人影晃动,谌风忙闪身靠在墙角,一手将VV拉到身后,悄悄探出头去,后门本就不宽,三个人先后重叠站着,正堵了个结实。
应该就是他们的人――谌风缩回头,咬着嘴唇,眼角忽然瞟到墙上的供电箱,心头豁然开朗,偷偷说一声“老天保佑,”摸过去拆那箱锁。
那锁头却是顽固,谌风用出十分力也拧不开,VV这时凑过来,轻声说,“我来,”从头上拆下一根发针,看看锁孔,把发针拧了几拧,插进去松动几下,锁头竟砰地蹦开了。谌风顾不得夸她,拉开箱门细看,心中已然有数,便握紧VV的右手,低低嘱咐,“灯灭了就一起冲过去,千万不要松手,我叫你走,就快跑不要管我!”
VV点点头,两人目光一对,心中已有默契,说时迟那时快,谌风右手一动,压下电闸,酒吧内立时一片黑暗,借着人们哗然骚动,谌风拉着VV飞快地向后门直冲过去,最前面那人两眼一抹黑,正在发愣,感觉迎面有东西过来,惯性地伸出胳膊去拦,谌风一个直勾拳,正击中他下颌,他连哼都没来及哼一声便轰然倒地,第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腹已经重重着了一记,只叫了一声“抓住他”,便痛得躬下身去,最后一个听到同伙提醒,睁大眼睛竖起双耳,双手握拳蓄势待发,不防右边脸一阵凉风,立刻一拳捣了过去,然而谌风方才那掌只是虚张声势,知他扑到右边,便拉着VV一弯腰,从他左肋下钻了过去,那人醒觉过来,为时已晚,手中胡乱一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死死不放。
VV今天穿了一件宝石蓝灯笼袖上衣,袖子宽大,正被那人抓个结实,她当机立断,用力一挣,只听得嗤啦一声,整只袖子撕下来,她趁那人发怔,甩腿向后一踢,她上班总穿高跟鞋,此时铁针一般的鞋跟正踢中那人脚踝,那人痛得哀号一声,也跌倒在地。
谌风见三个都被撂到,松了口气,扯着VV就要跑,VV却觉得脚上一紧,动弹不得,心念一动,猜到被人拉住了鞋子,忙弯腰将带子一扯,整只鞋脱落下来,她脚上得了自由,立刻推一把谌风,谌风这时已经打开后门,两人一起冲了出去。
虽然跑出了“狮鹫”,谌风怕他们追上来,不敢稍停,只拉着VV继续飞跑,VV的鞋子丢了一只,跑起来高低不平一瘸一拐,她见状发狠伸出手一拉,将鞋带生生扯断,用力一甩,将剩下那只鞋子也甩脱出去,拉紧谌风的手,赤足狂奔。
自从那日见过阿水,他们便早做好准备,知道榕都每天有渡轮通到桔镇,午夜是最后一班,眼看手表指针差一刻钟指向十二点,两人飞奔回家,背上背包,开动车子,飞驰到码头去。
到了码头,渡轮正要离开,谌风见状一个急刹车,大叫“等等”,然而船家已经缓缓驶动,距离码头有七八米多远,根本跳不过去。谌风心急如焚,一抬头看见岸上旗杆长索在昏暗灯光中随风摇摆,忙拉住绳端递到VV手里,在她耳边大声说,“你先过去!”把住她的腰向后一拉,用尽全力往前一送,VV紧紧抓住绳子,借力一荡掠过水面,松开双手向下一跳,脚底踩到船沿,连忙把住木柱站稳,冲谌风大喊,“快点!”这时候两边距离更远,谌风无力可借,再也荡不过去,他看着黑漆漆的水面,狠一狠心,屏住呼吸纵身跳下,双腿一蹬浮上来,划动双臂向渡轮游过去,VV焦急地蹲在船沿,见他游近,伸出手咬着牙将他拉上来。两人跌在一处,手脚乏力,耳中听得远远有车子轰鸣,不知道是不是追兵,然而眼看码头越来越远,两人终觉安全,坐起不由相视一眼,却是哑然失笑。原来谌风浑身滴着水,VV只剩一只袖子,也是一身水渍,两人披头散发衣衫零乱,样子好不狼狈,船家这时走出来,不禁吃了一惊,“你们游上来的?”
谌风忙站起身,伸手把VV拉起,VV看住船家,说得诚恳动听,“师傅,家里有重病的,我们怕赶不上最后一面,叫您又听不见,才出此下策,”一面撒谎一面为自己开脱――对哦,家里狗狗病重吗――
“这样啊,”船家是个老年人,大概觉得他们样子正派,也不疑有他,只说,“一会别忘了补票,”又看看他们,把脖子上的毛巾解下来,“擦一擦,小心风大着凉,”向谌风招招手,“小伙子,我给你拿件衣裳,你去后厢里换一换。”
谌风换了衣服,一面拿毛巾擦头发一面走出来。今晚多云无月,甲板上只有一盏煤油灯,夜风中微微摆动,能见度很低。他四下寻找VV,一转头却见她跪在甲板上,低头摸来抹去,好像借着晦暗灯光正在寻找什么。
“在找什么?”谌风蹲下身来,扫一眼甲板,什么也没有。
“链坠,”她看也不看谌风,只睁大眼睛,目光专注在甲板上,脸儿紧绷。
“什么时候丢的?”谌风单膝跪地,想帮她。
“上船前还在,”她手里握着一条细细链子,“可能跳下来时把链子接口扯开了,”说着向前爬一步,手指也随之在甲板上慢慢移动。
如果是甩到了水里――谌风不想被骂乌鸦嘴,闭紧嘴巴挪开一点,目光搜到别的方向去,口中问道,“什么样子?”
“......”她终于抬起眼来,“是一只戒指。”
谌风一震,然而忍住了不再看她,他停住手,脑中回忆她跃下的过程,又抬头目测一下落地位置,该是在救生圈那边,他站起身走过去,再次跪下,手指在杂乱的粗大绳索堆里摸索半晌,却是一无所获,正要放弃,却被绳子绕住,活动着手指想挣出来,指尖触到一块小小硬物,他心中一动,连忙抓住,缩回手对着灯光看。
那是一只铂金素戒,通体闪亮,浑无花纹装饰,式样极其简洁。谌风脑中一动,想起一位女同事筹备婚礼时,对着Tiffany的戒指目录挑花了眼,来征询兄弟淘的意见,他那时随意一瞥,刚好看到这款,名字应是叫Lucida,旁边还注着一行小字:“宇宙中最璀璨的星辰,给我今生最深的挚爱”,准新娘子的评语是:流畅大方,优雅隽永――却不想日后亲见实物,正是今时今地。
他收回思绪,冲她举起手,叫一声“找到了”,煤油灯芯此时忽然爆亮,映得戒指内里一行花体字清清楚楚――WX To YZ――谌风不由一怔,她已经跑了过来,看见戒指,忙接过去打量,见没有划痕,松了一口气,合起右手将戒指握在手中,这才想起谌风,低声说了句“谢谢”。
“......”谌风见她紧张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股莫名感觉,脱口而出,“很重要吧。”
她身形微微一颤,握着戒指的手不禁收紧,默然不语。
“――对不起,”谌风觉出自己的冒失,“我不该违背约定。”
“......”她缓缓转过身来,夜风吹动她的发丝飞舞不止,似要结成一张暗夜的网,“是我以前的未婚夫送的。”
未婚夫?谌风一愣,耳边“噗”的一声,是煤油灯的焰花爆开,一刹那亮得耀眼,转瞬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夜色如墨,浓而重,那样重到压抑的黑暗里,船、河、人,甚至时间,都是静的,或者说,象是死的,只有她的声音,从那不可预料和期待的前方逆流而来,幽幽遥遥触碰不及。
“那套作证件的软件雏形,就是出自他手,他的求婚,笨拙得糟糕――”她顿一顿,大概是一个微笑,“他一向是不会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