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烟雨(25)
安娜也没办法,本是报复别人,结果自己却成了砧板上的肉。
第二天中午,她要午睡时,突然发现戴宗山回来了,在房间里装旅行箱,像出远门的样子。据说,以前,都是安伊给他收拾箱子,从安伊不在后,都是他自己收拾。
安娜小心问:“出差吗?”
“去南京。”他若无其事说。
“几天?”
“得几天,没定。”然后他提着箱子就出去了。
安娜松了口气,当晚就躺在大床的中央,没有危险了,能多缓几天就多缓几天吧,这几天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结果刚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有哗哗的水响,一激灵爬起来,心道是哪里水管漏了还是佣人跑上来洗澡?
安娜打开墙上壁灯,赫然看到沙发旁放着行李箱,就打了个激灵,出差的走了半天就回来了?
然后淋浴门打开,戴宗山光着上半身,用浴巾擦着身子走了出来,看到床上目瞪口呆的安娜,毫无表情,回头照着镜子,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他的身材很结实,肌肉饱满。即使每天很繁忙,他也保持每天两个小时的长距离游泳。每周还有拿出半天,与商业同行打打网球什么的。
在这一瞬间,安娜从床上弹跳起来,像风一样跑向门,最佳路线是直直逃向走廊,跑到客厅,然后一整夜就在院子里遛达也认了。但就在碰到门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胳膊捉住了她,他一脸揶揄嘲笑的神情,“输不起是吧?”
“姐夫——”
“闭嘴!”
他有些粗鲁地把她推回床上。她一骨碌还算灵活地从床的另一边滚了下去,站在了床那边。
“本来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回来,事情没办完,等几天回来才行,但老子等了整整一个月,绝不再多等一天!”
“我给你捶背好吗?你好像很乏。”安娜觉得可能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不需要。”他一屁股坐在大床上,“我半夜跑回来就为了捶背?”
“你吃晚饭了吗?”
“安娜!”他冷静的声音让人发抖,“我对女人从来不粗暴,也不想施展粗暴的手段!”
“可我今天不行。”安娜咬着唇。
他黑着脸站起来,绕到床的另一边,像拿着渔网的渔夫把惊慌的小鱼赶到死角,“我说过,你可以不爱,这与我们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并没有直接关系。”他的手坚决地探向她的肩。
安娜突然尖叫:“我现在来了例假!”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几乎处于愤怒,“说谎!”
“你可以去卫生间看看。你刚才没看到么?”
他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果然走进卫生间,估计在卫生间瞬间石化了吧。过了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走出来,面无表情,抱着毛毯出去了,然后走廊尽头的某个客房里传来砰一声的巨大关门声。
竟然轮到男主人去客房了。
安娜这才长吁一口气。
如果不是心里落差太大,他应该不至于主动舍弃了大床。
以前,他是上锁,也要把女主人锁在主卧室里的大床上的。
第二天安娜醒来,发现昨晚沙发旁边的旅行箱不见了。她起身四处处找了找,没找到。下楼到客厅,问吴妈:“先生呢?”
“先生一早就出差了,说三天后回来。”
好,又偷得三日安宁再说。
这三天,安娜顾不得查姐姐的事了,反正也不容易查出来,突然在想,要不要离婚呢?一想到这个念头也吓自己一跳,别说一出这个门自己就是有婚史的女人了,就是真离了,自己还能到哪里去?娘家,黄太太恐怕早重新安排,把自己的闺房拆了都不一定吧。自己要出去工作吗?还没工作过呢。其实自己是离不起婚的,但又不想尽那所谓的义务,
那天晚上,安娜回来很晚,都过十二点了,一是外出打探开服装店的情况,其实很不容易,二是即使戴宗山回来,也会很累,睡着的几率挺大吧。在进大门时,她悄悄问了守夜的佣人,知道戴宗山确实回来了,应该正在主卧睡觉。
那自己就不打扰他休息了。安娜到了客厅,脱下高跟鞋,悄悄赤脚上楼,蹑手蹑脚来到客房,小心地推门进去,拍拍吓坏了的胸口,松了口气,放心地走进去,灯都没开,刚坐在床上,就觉得屁股下有热乎乎的东西,刚要尖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嘘,深更半夜的,别叫的整个楼都听见了,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待眼睛适应黑暗,安娜就惊恐地看着戴宗山也在这床上。刚才自己就没长眼,一屁股坐在了他胳膊上。
“你、你想吓死我吗?”
“没想吓你,在等你。”黑暗中,他圈得她很紧。人像一根马上就点燃的雪松制长火柴般,要生出火焰来。
隔着一层睡衣,安娜也能感觉到传导到自己身上的炙热。他不顾忌什么,有力的手臂把她摁进自己怀里。
安娜有些喘不过气来,又不能激怒他,毕竟一个月的期限已到了,他自认为对自己可以行使任何权力。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他吻着她耳垂,含混不清地回。
“你不累吗?”弱弱的声音。
“累,回来就睡觉,一直睡到现在。”
她忽然意识到,拖到现在,倒把他猫捉耗子的兴趣拖大了。有点自作自受了。
“怎么不去卧室?”
“我觉得那里有点大,你也不太喜欢那里。”
“你不接着睡会吗?”
“休息好了。”
“我刚回来,很累哦...”
“我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戴太太。”
他用嘲讽的神情居高临下看着她,尤其在叫戴太太的时候,惊起她一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往下掉。
“你饶了我吧?”安娜彻底认怂,在他手下,简直一点也动弹不得,两人在体力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她哀求地看着他,“我今天真的不想…”
他睨她,没有半点同情心,“你要习惯。作为我的妻子,我对你只有这唯一的要求:在我想的时侯,我就要做,你要配合。”
“我要洗澡。”她突然说。洗澡也是配合之一啊。
他看着她,放开了她的手臂,低沉的声音,“快点。”
啊,又多了一些自由时间。安娜马上忙不迭跑到淋浴室,进去就反锁上门,开始在里面磨洋工。
奶奶的,不出去,不出去,洗完也不出去!你能拆门?
她果然在里面洗了好久......
第二天,太阳出来时,安娜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条粗壮的胳膊锁着自己,而且后背很温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他,贴得很紧。说实话,那种不适感,那种无法容忍感,马上就用毯子包裹了自己,与他隔离。
但一整夜,都在这个人的怀抱中,竟然睡得相当安稳。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得继续佯装睡着,过了好一会儿,大厅的钟声响了五下,这个时间是他起床的时间,雷打不动。果然,他在后面下了床,
吃早饭时,他们坐在对面。他的脸没有虎起来,倒比平时严肃一些。这时林伯走进来,抱着一堆资料。
“放我办公室,等我回来处理。”
林伯揖了一下,就走进走廊里的办公区。
“还要出去开会吗?”安娜小心地问。
“今天没会,哪也不去,陪你去看看电影,听听音乐,或看看话剧。”他很自然地说。
安娜立刻唬了一跳,“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我应该陪自己的太太,参与她喜欢的一些活动,也能增进些感情。不至于在她洗澡时,能吓昏过去。”
哦,原来自己昨晚在卫生间...昏倒了?怪不得他没动自己。是不是水太热,洗得太久了?
安娜的眼睛慢慢看上天花板,“这样挺好的,感情需要慢慢养成,不需要特别增进......”
“话剧票和电影票,都已定好了。”对面的男人,是非得跟她增进感情了。
“你能看得懂吗?”安娜不惜挑战了他一下。
戴老板立刻冷笑一声,“你这洋派的女人就是自视太高。不懂可以学,又不是请不到老师教。”
安娜也报之冷笑,就怕有些人是榆木脑袋,怎么学也学不会吧。她是有些瞧不起他没内涵、披着所谓工商界人士的皮、却满身散发着铜臭气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