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大佬失散多年的白月光(114)
他轻咧了下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五十块钱。”
“……”
谢迟敛下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自小对情绪的感知就颇为笨拙,不知道怎么去和别人感同身受,更不知道怎么的怎么去安慰一个正在和她倾述心事的人,何况还是这种——
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的事。
好在俞杨好像也没要她安慰的意思。
非要说的话,他就像是个来追古思今的人,或者说,一个大仇得报后,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视角上,审视自己过往的旁观者。
呃,她知道这种说法有点奇怪。
可看着这人和个鬼魂一样在教堂地界晃悠来晃悠去,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嘴角噙笑,一脸感怀的模样,就——
Emmm,
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她这么想着,锁紧了眉,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叫个救护车,就听见“啪”的一声。
打火机的声音。
火星在黑夜中悠悠燃起,熄灭。
他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开关,任凭火光在他眼前涨落,空气中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了阵风。
带着那杂草地也哗哗的响。
他耳朵一动,一向平稳的手腕也微微发颤着的,随时都会将这燃着的打火机投入枯草地中,再借着这风向将整个教堂都烧成一片火海的样子。
看的谢迟那叫一个汗毛倒立,心惊肉跳。
她绝对相信俞杨会做出这种火烧教堂的事的。
毕竟这人可是能一举将自己的养父一家全部送进监狱,再把公司生生卖给林牧洵的人啊。
换言之,这人疯起来,真没人拦的住。
还不如现在打个火警电话比较实在。
她这么想着,果断放弃上前劝阻他的打算,拿起手机,拨通火警,简短说明情况后,便有些担忧地放下手机,等待那即将到来的——火灾。
可这会他却好像是改换了主意。
又是“啪”的一声。
他合上打火机,随手丢在一旁的草丛中,而后,缓缓转身。
“你不烧了?”
谢迟奇怪地看了眼那草丛,和那上边浸润着的油光,“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放过这教堂了。”
“没意思。”
他揉揉肩膀,沉默片刻,忽然又是一句:“这是那十七年,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本来今天,想连带着它,还有你一起,做个了结的。”
?
??
“不是,你能不能换个词,了结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很让人害怕。”
“是吗?”
俞杨笑了声,转身往方才来时的路走去,“走吧,这乌漆嘛黑的,去找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啊——等下——”
她蓦地停下脚步,对上俞杨疑惑的视线,“我刚刚以为你要烧那座教堂了,就打了火警,现在,估计在来的路上了吧……”
她说了声,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消失不见。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垂下脑袋,呐呐地问:“他们会不会把你抓起来?”
几秒后,她又蹙起眉头,自我肯定道:“应该没事,你又没真烧。”
俞杨没回答。
许久后,他才叹息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你没做错,是我错了,老实说,刚刚只要我的手再稍微抖一下,火星就会落在枯草堆上,然后——轰!”
他张大嘴,动作夸张,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孩。
可谢迟却没注意到他的安慰,只是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可是你没有。”
“……”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谢迟往后看去,正苦恼着自己闯下的大祸该怎么弥补,便被他捧住脑袋,强行转头,对上他黑的看不见边际的眸子。
“?”
她疑惑睁眼。
警笛声愈来愈近。
转眼间,一束冷白色的光便打在他的脸上。
映出他清瘦了不少的脸,和愈发锋利的五官。
“对,我没有。”
他像是终于组织好语言,轻笑一声,眸光隐约浮动,不复之前的冰冷,“因为你说,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所以,至少在你面前,不能干坏事。”
他意味不明的说完,也不等谢迟反应,便起身,朝她伸出手,见她还是一脸迷茫,便好心提醒道:“对了,你现在最好快点给你妈打电话。”
“啊?”
谢迟愈发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正往这跑来的消防员,嘴角一咧,露出个恶劣的笑,“报假案了。”
“!!!”
*
凌晨十二点。
派出所门口。
谢迟从派出所出来,呼吸着外边的空气,真情实意地叹了声气,“我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做笔录,太吓人了,刚刚那警察问我的时候,我手心都在出汗……”
“已经对你很好了,而且你怕什么,故意报假案的人才会坐牢呢。”
“我!”
谢迟正想说我大晚上的还得在警察局是为了谁,手中便被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瓶冰水。
“你……”
她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人,终于察觉到俩人间过近的距离,正想退开几步,便被他伸手一揽,死死按进怀里。
矿泉水倏然落地。
瓶身破裂,里边的水溅射出来。
她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抬手就要去推他。
“俞杨!放开!!!”
“不放,”他闷闷一句,又抱紧了些,“下个月我就要走了,最后抱一下,就当为我这半年的喜欢做个道别,也不成么?”
下个月,走?
谢迟一惊,连挣扎都忘了,看着他,愣愣地问:“走,走什么?去哪?”
“我之前在福利院的院长,”他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声,放开她,“他知道了我的事,前几天,问我愿不愿意去M国,和他一起生活。”
“院长?”
“嗯,”他点点头,“已经和老刘打好招呼,等办完手续就走,反正在这儿,唯一值得留念的——”
他停了下,眉目微展,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好像也不喜欢我。”
“……”
退场
周围隐约有灯光浮动。
映着他的面容也忽暗忽明的,配合着后面那蓝底白字的派出所字样,莫名滑稽。
可他们偏偏要在这么滑稽的场景里,谈论离别这种很严肃的事。
谢迟蹙紧了眉,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她从没想过和俞杨的告别会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她还以为他们会一起上高三,然后拍毕业照,谢师宴,再在宴会散去时,平淡的说一句再见,然后再也不见,将所有的少年心事都埋葬于时光。
可分别,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在派出所的门口,在一次乌龙一样的报警后。
她根本就没准备好,但他貌似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过,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呼——
想到这,她长出一口气,抬眸对上他意味不明的视线。
“俞杨,”她唤了声,声音不大,莫名严肃,“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人这一生,有俩个时候最有意义,一个是出生的时候,另一个是知道自己为何而生的时候。”
“……”
俞杨不解其意地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记得那光荣榜么?”
“光荣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嗯,当时你不是说,是因为我吗?”
她说着,垂下眼,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掌,直到那里开始出汗发热,才重新开口道:
“我其实不太喜欢,为了我这种说法,那种感觉就像是……像是我成了你存在的意义一样,可我并不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应该成为另一个人存在的意义,不是么?”
“况且,你还那么聪明,只是——只是被过去的那些事情困住了,才会在有人对你好,和吊桥效应下,误以为那是爱情——”
她磕磕绊绊地说着,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些汗,“所以,既然无法改变过去,就尽量在以后为自己而活吧,不是因为仇恨,也不是因为我。”
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