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拉(54)
“爸爸,你……趁我不在把房间装成这样?要是外人看到一定会惊讶的。”
“我准备打开蠕虫洞模拟装置,把这栋房子也带走。我还要消除一切和你接触过的人的记忆。我知道你没有考虑,所以我要将你强拉回去。泽成,你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和你妈妈都在殷切地期盼你早日回家。我是在拯救你……”
费泽成来回走动,他的烦躁写在了脸上。
一天前也就是于楼珈去“绿嘴莺山庄”刺探消息的时候,费泽成的父亲从三百年后的世界穿越到现代,时空机器落在于楼珈隔壁的屋子里,这间看起来不大的房子连接着未来空间,它是费泽成的父亲费墨卿的杰作,运用引力波模拟蠕虫洞形态,使用太空舱利用负质量干扰蠕虫洞结构从两点之间迅速转换到达镜像宇宙或平行世界。
在他的父亲造访之前,费泽成从不知晓这个秘密。费泽成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三百年后居住的单栋别墅,三百年后的地貌和建筑与三百年前不大一致,“兰堂诗苑”三百年后夷为平地,成为度假胜地,有一条蔚蓝色的人工海像颗宝蓝色的宝石镶嵌这里。距离沙鸥掠翅的金色沙滩五百米的地方建造了一栋度假别墅,费泽成放寒暑假会和父母来这里居住。
费墨卿瞪视自己的儿子良久,才说:“时空巡逻警到我们家来了,他们说你破坏《时间定律法》,他们一个月前在异次元空间发现一辆没有燃烧干净的汽车,他们带回去经过数据比对,发现有你的指纹。”
“爸爸,你在说什么呢?乘坐时空舱回到过去的人不止我一个,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费泽成明显在狡辩,他不愿承担后果一意孤行。
“你狡辩也没用……他们修复了黑匣子……穿越过去的人的确很多,没有谁有你大胆!听警察的意思,你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他们说你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偷渡到过去。我实在不敢相信……我权当你是天真,可你天真了十五年吗?人们常爱把时间比作蜿蜒的河流……时间长河啊……有多长?它承载了多少的历史变迁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文明?你野心不小,要破坏历史……这是重罪!”
“这十五年你从十四岁少年成长为成熟男子,你应该有男子汉能够担当的作为。爸爸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能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妈妈失望。”费墨卿说这话时停顿了一会儿,他深知自己的儿子的性格,他认准的道理没有谁拗得过来,“你也应该有个正经工作了,不要在各个空间里乱跑。我求你不要做违法的事,干预过去的后果影响深远。你可知道一粒微尘也会损坏机器的运转?我虽然不很清楚你在做什么?但是我跟你妈妈都很担心你……”
“爸爸,你放心!我在每个空间里旅行,我也干了许多正经的工作,有老师、作家、警察、雇佣兵、记者……”费泽成辩解说。
他知道父亲一心为自己着想。他是儿子也是丈夫,两者都要兼顾。
“你还知道一件事吗?违反《时间定律法》的人,即使没有被捕、判刑,也会被逆行的时间辐射迅速衰老、死亡……你……”费墨卿看到儿子排斥自己,又搬出新的说辞苦口婆心劝他投降。
“新的世界不会老去,旧的世界不会遗落。人类的生死在某一阶段划上句号,在永恒间却不断重演。”
看样子儿子是执迷不悟,费墨卿无奈地噤声。不过,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在劝走他之前绝不会妥协。
今天费泽成回来看见父亲闷头喝茶,以为他饶过自己,结果与初期预料大不一致。
“爸爸,你说‘艾利基恩’代表什么意思?”费泽成想起在图书馆里于楼珈问自己的问题。
“‘艾利基恩’?你是说古老的神话故事里的‘艾利基恩’?穿梭阿芙罗狄蒂的身体就可以到达‘艾利基恩’。”
“可以理解成为穿梭金星达到艾利基恩吗?”
“或者你也可以把艾斯基恩假想成镜像宇宙,通过蠕虫洞以曲线折叠到达目的地。也可理解为‘金星’是泛指,不是特指。”
“我还是不太明白。我今天听到一个朋友提起这个词语,她问起艾利基恩时,我回答她是塞浦路斯某地。”
“科学包含天文,而天文又受哲学和神话影响。你以为它在某个角落,而它却存在哲学与思辨中。”费墨卿停下滔滔不绝地阐述,他想起另外一件事,神情格外严肃地说,“忘了告诉你,出租给你时空舱的老板被抓了,因为他和你一同参与了更改历史的违法行为。我担心你不久以后会和他一样。我还听说有个神秘组织也在调查你。你最好小心点,这些家伙一旦惹上,麻烦事大了。”
费墨卿说的神秘组织便是信从于楼珈的一帮人,他们以那名戴般若面奴的男子为首,分布在全国各地。许多人并非自愿加入,他们是被人诓骗到里面,再被精神洗脑。这位男子来自未来世界,甚至是比费泽成更晚的未来世界,他迷恋的不是于楼珈的书籍,而是她的丰姿。他和费泽成一样,从小听着于楼珈杀人放血的恐怖故事成长。又或者和所有令人头疼的淘气鬼差不多,有长辈见孩子调皮,便用于楼珈的名号来吓他:“再不听话!那位‘恰赫季斯血腥夫人’就要带走你了。”
“去哪里?”孩子天真地问长辈。
“伸手不见五指的‘魔鬼窟’,去了以后连骨头渣都不剩。”长辈煞有其事地圆谎。
那个世界的人和现在世界的人一样,没有人关心于楼珈的悲惨遭遇,他们以单一的思维方式评判一个人的价值和对错。
非白即黑,非错即对。
所以于楼珈也是恶魔布锐斯(Beleth)的化身,不同的是她以书教化人堕落。更让他着迷的是她在法庭上为自己一系列的辩解。
她说:“无人悔改罪行,说‘我作的是什么呢?’他们各人转奔己路,如马直奔战场。空中的鹳鸟知道来去的定期,斑鸠、燕子与白鹤也守当来的归令。我的百姓却不知道耶和华的法则。”
“恐惧源于未知,未知来源于威胁,威胁又来源于生存选择。人们常说该隐罪孽深重,不去追寻他背负罪名的原因。亚伯奉献羔羊,该隐奉献麦穗。上帝嗜肉偏袒亚伯,该隐激愤不平犯下大罪。”
“人们常认为我罪恶滔天,理应悔改,我只是行使神的旨意,我杀的是世间狂徒,他们用生命玷污善小、肮脏不堪地活着。他们的双手和我一样沾满鲜血,不大干净。我只是清除不该存在的人。”
那个人看完她的语录,激发蠢蠢欲动的罪恶。他说:“棒极了!她是我的偶像。”
第 49 章
于楼珈再次醒来时又是一个早晨,她去阳台给无尽夏、双色洋桔梗、蓝雪花、雪樱花、圣诞花、香花菜、薰衣草、香水石斛、葡萄风信子浇水时,发现台子上有两个清晰的鞋印,根据鞋型判断属于男子。
昨天趁她睡觉时闯进来的吧?于楼珈放下手里的水壶,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后晃动脑袋想,“是昨天吃药睡熟的缘故吗?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于楼珈的眼神不离阳台上的脚印,来回转了几圈。过去她的阳台下会聚集一些无聊的博主在三脚架上架着单反,等待她走到阳台好伸长镜头对着她疯狂拍照,又或者拿着手机直播。
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发挥他们的发散思维和丰富的想象力不断歇地构陷她杀害罗枫,每一个版本大致相同。
三年来于楼珈已经习惯了这份骚扰,今天例外屋外没有这些人,却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他戴着笨重的鸟嘴面罩,手里拿着成捆的气球,一只手指向玫瑰园反复强调:“艾利基恩……”
那人的身影看着熟悉,很少情感外放的于楼珈此次破例。
她站在阳台高喊:“你是谁?”
她的喊声化作回音逼退站在乔木鸣叫的鸟儿,苍穹无云无风,只有她和对面的他被/干/冷的灰/蓝/色/疏影包围。
他放开手中牵引的淡红、彤红、粉蓝、杏色的气球,它们飞向高空,引开于楼珈的视线……
“艾利基恩……”他说。
他抬头望向天空飞去的气球,转头又望向于楼珈,他的脚下有一个拉到一半的手风琴。
他脱掉头上的面具,他的脸是一团旋转的星体,于楼珈却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好像看得到他脸上堆积微笑,脉脉含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