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150)
“那要不要回去看看?”
舒似摇摇头,“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吧,平常回去她老是要唠叨我浪费钱。”
边绍轻笑道:“老人家都这样。”
话说完,他感觉怀里的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的声音有点闷:“你家里老人也这样吗?”
边绍想了想,说:“那倒没有,我爷爷奶奶跟我爸妈一起住在近郊,我平日回去也不远。”
舒似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脸颊蹭着他的胸口低声说:“我困了。”
“那睡一会儿?”
“好。”
尽管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但窗帘支撑杆上面还是漏进来了一点光线。
房间里昏暗而安静。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侧着身面对面相拥躺着。
脸对脸,近在咫尺。
舒似睁着双眸,专注地看着边绍的脸。
尽管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那么模糊而暗淡。
她还是看得很认真。
“边绍。”她喊他。
他嗯了一声,声音沉又柔,无比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
她勾着手指蹭着他的脸颊,轻轻问:“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我现在是在做梦。”
舒似笑了,笑着笑着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以后她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听到他这样温柔地回应她了?
她真舍不得啊。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就忍不住聚了一层温热的水意。
怕他听出自己声音的异样,她便不再说话。
边绍敏锐地捕捉到沉默里的压抑,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微微收紧搂在她腰上的手,把人儿往怀里又带了带。
“怎么了?嗯?”
舒似眼里刚褪下的水意又荡了上来,她拿指甲用力掐进自己的大腿肉里。
清晰的疼痛让感性的悲伤缩回了心里,理智爬上来占据了上风。
她说:“我累了。”
边绍静了静,嗯了一声。
“所以边绍,我们还是分开吧。”
话说完,她顿时感觉他的手臂略微发力,身体被他紧紧拥住。
她的脸颊紧密地贴在他温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隔着衣服布料在她耳边发出杂碎而发闷的心跳声。
边绍声音发紧,却硬是挤出了一点笑音:“我好像真的在做梦。”
舒似不肯定也不否定他的话,只是沉默。
边绍松开她,起身要去拍灯,被她拉住了。
“不要开灯。”
于是他又把手收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问:“为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疑惑,但还算淡定。
为什么?
舒似也好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当她重拾希望准备重新上路向幸福出发时,会有一堵厚墙从天而降骤然落在她面前。
为什么别人的生活顺风顺水,万事如意;而她就该随波逐流,风雨飘摇。
二十多年来,她一路在生活的泥泞里摸爬滚打过来,已经知趣学会不再去奢望那些美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分明有一双十指完好的双手,可为什么连一点点温暖她都抓握不住?
一万个为什么盘桓在心中,却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也无力再去追问,大概命就如此,她认了。
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我一早就说过了我们不合适。”
“这不是理由。”
边绍说完话,起身还是把灯打开了。
骤亮的光线让舒似应激地闭上了眼睛,她听见边绍说:“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话,舒似。”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了。
舒似睁开眼睛,便迎上他平静而专注的目光。
他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尽管他努力克制收敛情绪,可眼里的凉意却还是漫了出来,不尖锐但很陌生,就像无数细密的针脚扎在她的心口上。
舒似和他对视着,最后缓缓坐起身来,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刚开始在一起时,我答应你试一试。”
“可是现在,我不想试了。”
第57章
言不由衷,伤人伤己。
边绍没回应她的话,他只是皱着眉,认真地看着她。
他眼中的清寂忽明忽暗,一点一点地压过来,她不甘示弱地用冷漠顶回去。
到最后,她甚至感觉那个跟边绍无声对峙的人不是自己,而她则从那躯空壳中挤了出来,浑浑噩噩地陷入了混沌中。
她甚至想不起边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她意识回笼过来时,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缓缓探手揿下灯光开关,房间里顿时又昏暗下去。
她的身子像被突然卸了力,一下子就瘫回到了床上。
她的手脚渐渐拢缩,腰弯下,把自己蜷成一小团,就那么躺着。
房间里静得瘆人,只有加湿器发出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