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萤灯(59)
他无数次做梦梦到自己死在她的手上,被她用薄薄的美工刀割得血肉模糊。
她的眼泪落入他的伤口,和他的鲜血融为一体。
这样的画面让他兴奋。
梦里的他,笑容不变。
——
钟远萤没多久便意识模糊地睡过去。
付烬仰头靠着沙发背,指节抵着眉骨,慢慢平缓呼吸,压下那些扭曲阴暗的画面,整张脸几乎埋入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许久之后。
付烬恢复不少力气,将钟远萤抱到他三楼的卧室。
翌日清晨。
钟远萤醒来,头昏眼花,脑子混沌,口又干又涩,缓了缓神,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慢慢睁开眼,看见付烬近在咫尺的脸,他眉眼舒展入睡的样子,莫名显得有点乖。
晨曦落入室内,视线可见度高,钟远萤看见他细密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小刷子似的。
清晨这个时候,男人总会有点不可描述的反应。
付烬搂得太紧,两人身体太过贴近,钟远萤又不是一无所知,只好僵在那里躺尸,不敢乱动。
可她睡着的时候都不安分,醒着的时候更难保持木头人的状态,一下觉得手酸,动一下,一下又想蹬直腿,过一会儿又想把头发拨开点。
“别动。”他闭着眼睛说。
嗓音困倦沙哑,语气带着警告。
钟远萤“哦”了一声,消停一会。
片刻,她又没忍住,觉得蹬直腿不舒服,想要弯起腿,于是极为顺从自己心意地进行曲腿动作,结果在动作进行的过程中,膝盖上顶——
付烬蓦然睁开眼,喉间含着低哑的声音,急急松手撤身,用被子环住自己的腰间。
对上他委屈受伤的眼神,钟远萤也知道自己碰到什么要命的地方,当即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我、我......”
他眼尾都红了,看来受到的伤害不算小。
钟远萤僵硬地坐起来,与他隔空对视,见他拥着被子也磨磨唧唧地坐起来,莫名又脑补出地主老爷和小媳妇的续集。
地主老爷终于得偿所愿,第二天一早又想春风一度,结果小媳妇拥着被子红了眼睛,委委屈屈小声说:“人家现在还是好痛哦!”
等等,为什么能发展成这样。
钟远萤脑袋空白一瞬,视线落到付烬颈脖上,注意到他的喉结处有个牙印。
为什么会有个牙印,不会是她咬的吧,钟远萤努力回想,只忆起自己被付烬接回来的零星片段,关键点全然没有。
这什么酒,酒劲这么大。
她以前只喝过低度的啤酒和果酒,没出现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付烬知道她在看他的脖子,看她迟疑困惑的表情,想来没记得多少。
“我昨晚没干什么吧?”钟远萤不太确定地问。
付烬竖起枕头垫在床头,慢条斯理地背靠上去,随口说:“确实没干什么。”
钟远萤稍稍放下心,又听见他说:“姐姐就是强吻了我。”
“......”
钟远萤好半晌才消化完这件事。
付烬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又拖长尾音地补充:“姐姐还咬我喉结,说想要了我。”
钟远萤:“............”
——
“祖宗,您说您到底在骚什么?”徐子束痛心疾首地说。
他把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漫不经心的人。
那天付烬把人留了一夜,发生什么,徐子束不知道,不过他懂得付烬还没断药,那事还不能做,到底放心了些,结果他一早去洋房,看见钟远萤红着脸匆匆离开,就知道这位爷耐不住本性,装不成小奶狗了。
搞得人姑娘好几天不好意思上门不说,还到处躲着付烬。
见不到人,付烬又想尽办法眼巴巴地去看人家一眼。
所以说何必呢。
付烬似乎心情很好,手肘压在窗边,指节支着下颌,随意抬眼扫过车窗外的景物,话音带有笑意:“没忍住。”
“行吧,”徐子束转了一个弯道,继续说,“待会见到人家,以磕头认错的那种真诚姿态,好好承认自己说错话,不然人得躲你多久。”
徐子束一路念叨完,把付烬送到学校门口等钟远萤下班。
看他的严阵以待的神情,徐子束心说,这回祖宗总算开窍。
结果付烬一见到钟远萤,徐子束竖起耳朵,就听见他说:“阿萤,我知道你气恼我现在不行,躲着不见我,也是怕起了心思,又做不了什么,别担心,我下个月开始减药,过三个月就断药,再有半年这样,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对不起,让你忍得辛苦了。”他非常歉疚地说。
他垂着脑袋,睫羽压低,唇线向下抿着,看样子是真心实意在为自己的不行,不能满足她而道歉。
偏生还长了一副单纯干净的模样,还装得又乖又奶。
钟远萤:“......”
徐子束:“............”
你他妈是不打算做人了吗?!
——
徐子束知道付烬骚是真的骚,但没想到他拿捏得挺准,既不让人反感,又让人顺了他的心意,钟远萤没再躲他,从那天开始会时常来洋房。
徐子束猜钟远萤是不想付烬继续拉着她在那条歧路上狂奔。
看着两人融洽相处,徐子束一颗心总算放下来,由不得感慨,祖宗到底是祖宗。
付烬怕钟远萤待上一整天无聊,让人在客厅加装一面书柜,又叫徐子束去搜罗各种漫画书,有畅销的,也有冷门的,悬疑剧情,奇幻想象,国内国外的都应有尽有。
付烬虽然画漫画,但他不怎么看漫画,也就初中那会陪她看了许多,所以洋房里基本只有他自己的漫画,和一些外语的漫画技巧书籍。
徐子束开两趟车,买回几百本漫画。
他正想问“买这么多干什么,钟远萤一天看一本都看不完”的时候,就见付烬围着那几十箱书转了又转,表情严肃得像校长巡堂一样。
“怎么了?”徐子束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解释一下,“我虽然干点苦力活,但也不至于贪钱,用盗版鱼目混珠吧。”
虽说有许多漫画是绝版的,价格高出几十倍,但又不是刷他的卡,他眼也不眨的买下来,真实身份只是个搬运工。
付烬两指勾过一把木椅,松懒坐着,开始快速地翻阅那些书。
徐子束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没多久付烬扔两本到一边,然后继续翻看下一层的书。
徐子束走过去拿起那两本书,细细看了许久,还是没发现问题,“质量没问题,装帧还精美,这不是挺好的么。”
付烬没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又丢出四本书。
“你这是在分类?”徐子束满头雾水,“这本来就按照你的意思分类买的,你还分啥呢。”
其中有本书贵到离谱,徐子束本着“把钱扔下水也得来点声响的原则”,说:“你不想要的话,我拿去倒卖了啊。”
付烬眼也没抬,“嗯,钱给你。”
祖宗向来大方,不计较这些事,但把他当作自己人后,徐子束忍不住语重心长地说:“你图什么?”
总不会见他这几年工作不错,想要奖励,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变着法给他爱心鼓励。
不可能,徐子束想完之后自己都一身恶寒,俩大男人之间别扭矫情啥呀,有什么事明明白白直接说不就完了。
付烬依旧快速地翻阅那些书,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徐子束复杂的神情,以及微妙的心理活动。
两个小时过去,付烬翻完一半的书,挑出近五十本漫画,徐子束再一整合这些漫画的共同点就明白了。
共同点——尺度大,或者血腥暴力。
“......”
见付烬动作漫不经心,神情专注认真,还在那里像台过书机器一样,徐子束轻咳一声,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据我所知,钟远萤女士已经成年了。”
“嗯。”对方没什么反应。
“......”
因为要打祖宗的脸,徐子束瞄了他一眼,慎重且小心地说:“我个人觉得吧,她应该能看这些漫画了。”
所以您还像呵护小学生心理健康一样,严格把守十四禁的绿色大门是干什么?!
付烬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盯着他,不说话。
过了会儿。
付烬低笑一声,想起初中那会在自己房间里装了三个大书柜,也是让人将市里能买到的漫画书都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