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来日方长(4)
就像白沐骞和颜萧白一样,虽然不同姓,可是两个名字还是明显看得出有关联的。
易清谣的哥哥叫贺清闻,都排“清”字,然后一个是听,一个是说——贺清闻说自己不爱说话,因为多长了一只耳朵,专门听妹妹唱歌谣念童谣。
当时易清谣小学进入高年级,同学们词汇量扩大,因为这个名字,她没少被起外号,而且都是不好听的外号:谣言啊,谣传啦,还有从谣言引申开的妖言惑众等等;就连与她要好的女朋友,也出于好意地说过,好听好看的yao字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啊!
不用说,易清谣为此而十分委屈,贺清闻知道后,就这样安慰她。他刚上初中时写作文,写一个人,他写的是《我的妹妹》,开头就说:“我的妹妹叫清谣,人如其名,她就像一首清丽的歌谣。”
来自血亲家人的夸赞,若要用来满足虚荣心,那效果往往有限,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治愈的。
至于白沐骞和颜萧白,不用问也知道,他俩的爸爸姓白呗。
易清谣还跟白沐骞说过:“其实你应该叫白慕颜嘛,弟弟叫颜肖白——一个倾慕,一个肖似,爱情亲情都在里面了!”
当时白沐骞是怎么回答的,易清谣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这早已不重要。
易清谣只没想到,她竟会在几年之后,突然得到那个回答。
而得到那个回答之后,她才终于确定,当时白沐骞根本没有真正回应她那句话,否则她是绝不可能忘记的。
此时再回望那热恋的当年,她意识到自己找过好多与白沐骞之间有着“缘分”意味的相似点啊!
除了名字之外,还有相貌。
白沐骞和颜萧白虽是兄弟,可彼此长得一点都不像,易清谣和贺清闻也是,就算男女有别,毕竟是同一对爹妈啊,也应该不至于一点相似点都没有吧?
不过从易清谣见到白沐骞父母的那几次、以及他们俩更年轻一点的照片上看,白沐骞像爸爸,颜萧白像妈妈。
可易清谣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像谁。
她和贺清闻也都不像妈妈,爸爸过世早,留在家里的照片没几张,有的还不太清楚,也不大看得出他们俩像不像他。
如果他们俩有一个是像爸爸,那是他们俩中的谁?另一个又长得像谁呢?
这个不算让人太困扰的疑问直到易清谣上大学才算是得了个过得去的交代。
大一时她在学校的理工科类其他专业公选课里选了一门基因学概论,讲到遗传时,那位讲课风趣幽默的老师开始现身说法举例子:“我小时候就经常想啊,我是不是我爸妈捡来的啊?还是抱错了?为什么我跟他们都长得不像呢?后来听说有亲子鉴定,哎呀我是真想做啊,又不敢提出要求,怕被我爸妈打断腿,万一查出什么家庭秘辛就更不得了了!”
在大家的哄堂大笑中,老师也停下来一起笑,待大家笑声小了点,又续道:“后来还好,后来我听我舅舅说啊,我长得像我外婆,所以是隔代遗传。再后来呐,我发现我家有一门远房亲戚更厉害,他家的一个遗传特征是什么呢?就是子女和父母都完全不像!我那个表弟啊,他跟他父母相貌上没有一点相似点,后来他自己生了个闺女,他闺女跟他和他媳妇儿也没有一点相似点,所以子女和父母外表上看不出遗传关系,这可能也是一个遗传的点哈!”
一席话说完,整个阶梯教室都笑得更欢乐了,而易清谣笑着想,好吧,那可能我就是这种人吧。
——
第二天是周一,易清谣照常来到系楼她所在的小组办公室。
同组有个中国男生,比她晚一年来的,虽然在国内读过研究生,论年龄比她大,资历上却算是师弟。第一年结束后确定导师,师弟刚进到她的组不久。俩人边开始准备干活儿边寒暄了几句,师弟说他在准备签证材料,打算邀请父母来住半年。
易清谣长长地“哦”了一声:“就上次咱们聊的你们那儿冬天特冷可又没暖气吧?来这儿就没这问题了。”
师弟点头:“嗯!这儿暖气敞着用,让他们过个舒服的冬天!”
易清谣想了想:“那你室友同意不?他们二老来住这么久。还是说你们俩大小伙子都求之不得,有老人来帮忙做饭做家务正好?”
师弟说:“他准备搬出去了,下个月就走,跟他女朋友一起住去,我一个人把那房子租下来,我爸妈住他那屋。”
之后这个话题也就基本上聊完了,俩人都各自专心做事。
易清谣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后……白沐骞会不会也来看颜萧白?
嗐,来就来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虽然地广人稀,学校也没大到什么地步,但等闲要遇到一个人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何况他如果是在颜萧白毕业时才来,那就更没她什么事了,他们系一般不会拖那么久都毕不了业的呀,到时她肯定不在这儿了吧。
再说了,就算真能遇到……也不过就是陌路人擦肩而过吧,每天都会发生的事,又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呢?
☆、3、
在美国两年多,毕业季也经历了两次,易清谣见过参加毕业典礼的校友时有邀请家人来的,然后一起出去旅行一趟。
不过这个家人一般都是父母,没见过有兄弟姐妹来。
或许还是因为有兄弟姐妹的人不多吧。
想到这,易清谣不由就想到了贺清闻,心里一热,忽然很有也邀请他来美国玩一趟的冲动,而且等不到毕业了。博士毕业要至少五年呢,也就是至少三年以后,到时搞不好哥哥都恋爱结婚了吧,不是说那种情况下就不能让哥哥嫂子一起来了,而是她可能不够钱管他们俩人的行程,再说万一哥哥动作快,到时连小侄子都有了呢?就算她的钱够,宝宝小的时候可能也不方便出这么老远的门吧。
她就今年好好攒攒钱,把之前的积蓄也规划好,要不要再入一两只好一点的股票?……反正争取明年上半年就把资金准备充足,接哥哥来吧!
想到这些,易清谣也等不到周末了,马上就出去给贺清闻打电话,叽叽喳喳把这意思给说了一遍。
贺清闻却十动然拒了:“我哪有那么多钱去美国……”
易清谣觉得受到了侮辱:“我邀请你来的,当然我出钱呀!”
贺清闻笑起来:“你出钱?你有这么多钱吗?”
易清谣嚷嚷起来:“当然!我很会理财的好不好,我的奖学金都有结余的,你妹妹在同龄人中怎么也算个小富婆吧!”
贺清闻说:“行,那我就放心了,够你自己花就行,我去替你花就得让你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易清谣自信满满地说:“才不会!而且就算那样也不怕,给哥哥花比我自己花都开心呐!何况我也没怎么出去玩过,我想跟你一起去呀!”
贺清闻表示了一番欣慰,但还是推辞:“小谣,我得上班,没有这么长的假期。”
易清谣这才意识到,这才是很少在探亲家属里看到兄弟姐妹的缘故吧,年轻人不像很多父母已经退休,别说来一口气住上个半年了,哪怕只是纯旅行,飞一趟不容易,怎么也得待个十天才够吧,连续十天以上的假可不是人人都说拿就拿得出来的。
这个才成型就夭折的计划让易清谣有些悻悻然,她简直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哥哥,接下来一整天都在盘算给他买点什么东西……iphone之类的吧,邮回去作为补偿。
易清谣对贺清闻如此挂心,盖因他们兄妹俩感情非常好。
那天晚上听了Caroline那番话之后,易清谣还想过,不知道等哥哥有了那个能携手一生的女朋友,会不会也变个人?
之所以要加个“能携手一生”的限定,是因为据贺清闻自己说,他也谈过一两次,一次情况不详,另一次他很含糊地说过,大概是他在部队上时曾给当地日报上发表文章的职校女学生写过信,俩人当过一段时间笔友,约莫相当于网恋,或许见过一两次?
只是这两段不知完整程度如何的恋情后来都不了了之。
很多妹妹都有过嫉妒哥哥恋爱的经验,大约都是因为哥哥一旦恋爱就会出现Caroline家的那种情况吧,你再也不是他的宝贝女孩,那个位置已被另一个女人、于你而言完全陌生的女人,更为深入而彻底地占据,他甚至会通过剥削和伤害你来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