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王座[快穿](129)
少年仓促地把纸卷捡起来放到背后,局促地低头认错,“我不是故意来偷学的。”
梁秋临这才意识到,这少年这些天有时早上来看一会儿,有时下午来,有时呆的时间长,有时又只待一小会儿。
他一直只当这少年是过来看稀奇的,但事实上,少年是在他画画,观察他怎么描摹,怎么用笔,怎么调节光影,然后带着自己的收获回家涂鸦。
少年显然没有经过的系统的学习,就像是一直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子,肆意生长的野草,笔触也是如此,没有技巧,却格外的灵。
看着局促一脸羞愧的少年,梁秋临起了爱才之心,他让少年摊开纸卷,一点点讲了少年可以改动进步的地方,让他日后可以大大方方过来看画,带着自己的画过来,有了问题就问。
梁秋临并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少年,他觉得,这孩子拥有天赋,天赋需要引导,但又不能过度引导,如果陷入了入他一般技巧的窠巢中就不好了。
他教给少年基础的美术知识,却不对技巧严格限制,改画之时,更多的是提出几个方面,做个微调,不同的展示方面,让少年自己去思考。
少年称呼他为先生,两人没有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日子长了,梁秋临也渐渐了解了少年的身世,做工的当铺,收到少年送过来的吃食也没有拒绝。
少年时常与他说些什么,这孩子在天桥地界呆了几年,江湖艺人换了一茬又一茶,少年却一直在当铺做工,少年告诉他哪一家的饼子好吃,哪一家的豆腐脑好喝,哪一个野茶馆的茶叶好一点,哪个摊子是真把式,哪个场子是骗人的。
就这么在天桥人来人往的看着,画着,教着,日复一日。
为了去天桥市场摆画摊方便,也为了融入生活,梁秋临搬了家,住进了南城胡同的大杂院里,点着煤油灯,瘦弱的身子外出挑水喝,吃着胡同里走街串巷的小吃,去估衣摊子买不知过了几手的衣服穿,早上听着鸡鸣狗吠翻个身继续睡觉。
一日梁秋临惯来去天桥摆画摊,趁着早上去逛了小市,杂乱摊子上发现了一个画轴。
他问了摊主能否打开看看,将画轴徐徐展开看到全貌的时候,梁秋临呆立当场。
他问了价钱,两个大洋,梁秋临甩下两个大洋卷起画轴就走。
这当然不是什么古老珍贵的画,也不是什么名家的画,甚至以梁秋临的眼光来看,这是一张很差很差的画,画工粗劣得难以忍受,而且是接笔,明显不是一个人画完的。
但买下这幅画的两块大洋,梁秋临却觉得太值了。
别说是两块大洋,就是二十块,二百块,两千块,他也愿意花,愿意买。
这画不值钱,在一个画师眼中就是粗制滥造的东西,甚至不能称之为画。
画轴展开是一副山水美人图,水墨画的山水背景,中心却是西洋画法的丰腴美人,可这西洋画法的美人又是标准的东方人,之所以说这画轴粗制滥造,又是接笔续笔就是如此,瞧着不伦不类的,又十分割裂糅杂,一看便不是一个人画的,也不知是怎么接续上的。
但这幅画轴,点醒了梁秋临,让他开窍了。
从前画画,梁秋临始终处在两个阶段,画传统华国画,自然所有的技法都是传统画法。
画西洋画,自然用的也都是西洋的技法。
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不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梁秋临觉得少年是天才,有着极高的画画天赋。
事实上,他毫无疑问也是绝佳的艺术天才。
他顾不上去摆画摊,甚至忘记了和看相的说一声,拿着那画轴发疯一般跑回了家。
梁秋临找到了画出那梦中倩影的一线希望。
他觉得他可以,他能够做到,将东方传统水墨与西洋画技融合,画出她。
画出那让他魂牵梦萦数十年的仙子。
煤油灯彻夜点亮着,水墨,油彩,画纸,画笔,白日借着窗口的阳光,没有光时就多点上几盏煤油灯。
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在梁秋临当时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画画也是要吃饭的,他给了隔壁人家几个银元,一天两餐给他送饭到门外,饭好了就敲门。
尽管早上的米粥他往往中午才喝上,晚上的饭食到夜深人静才想起来吃。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梁秋临始终坐在自己的画板前。
满地的画纸与颜料飘飞,身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种颜色,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没有大量的铺色与背景,他画的只是个人。
记忆中的一切依旧很模糊,但梁秋临找到了感觉。
他捏着笔,他不再思考怎样会画的更好,更标准,更精确,更符合最佳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