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滥调(4)
英语老师不明不白的一段话,元辞记住了,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她要在当年的英语课说,但是却是个实打实打道理。
或许,如果阙醒没在那天早上打来电话,说自己出了车祸,问元辞能不能去医院照顾,雷程和元辞,初历□□受伤后被安抚的男孩和饱尝爱苦的游戏女孩,或许不会在两条岔道上,走的太远。
阙醒没有告诉元辞自己回了国,因为他不敢说。他回来,是来照顾住院开刀的母亲。可是谁知道越是不想让元辞知道,越是要知道。阙醒在医院门口好巧不巧被车子撞断了腿骨。元辞发了疯地打了车去医院,雷程替她付了车费。
阙醒吊着腿,看见元辞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样貌堂堂的男孩,“你…男朋友?”
“啊?啊,”元辞下意识收了手,想了会,“阿程,你去门口等我。”
“他,我们大学才认识。”元辞看着阙醒,“你回国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怕你找我妈妈麻烦。”
元辞用鼻子猛出了口气,“阙醒,那就是你妈妈的错。我不应该找她麻烦吗?”
“应该…”阙醒沉默了。“医药费多少钱,我…”
“你是腿断了,不是植物人了,医生没道理不找你要钱,我既然能给你出,说明我给得起,你也不用跟我假客气。”元辞给他把粥吹温了,一勺一勺递到他嘴边,“你还去美国吗?”
“不着急回去,”阙醒下意识要说出口又赶紧闭上了嘴巴,“我…”
“嗯?”
“我…朋友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内太久,过几天就回国来照顾我。”
元辞的勺子没拿稳,落在大腿上,烫红了一个小印子。
“你瞒我都不会?”元辞问他。
阙醒尴尬地笑了笑,“可我们总没可能在一起了。”
“那你叫我来?!”元辞丢下碗,“拿我当什么?你妈妈卷了我家的钱!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没钱了就来找我!阙醒!你是真的觉得我就这么对你死心踏地吗!”
元辞摔门而去的时候,被等在走廊上的雷程一把拉住。雷程的声音有些低沉发哑,“脾气发完了,咱们谈谈吧。”
医院边有一块人工湖,夕阳落下,柳树摇曳,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看惯生死的医院还是可以谈情说爱的公园。
“所以你一直都拿我当作替代。”雷程开口说道,“…虽然我也拿你…”雷程说不出口,这是赌气的话,雷程从来没把元辞当作替代品。
元辞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病房里的谈话我都听到了。”雷程又开口,“我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觉得我像个傻子,被伺候的很好的公子哥,醒酒汤都不懂怎么做还要去酒吧买醉。”
“你带着我去酒吧逛,去江边疯,去等景山上最好看的日落,从前杨怡澜不爱这样,她喜欢我带她去吃漂亮的西餐。她跟我撒娇,跟我示弱,你不会。你和她完全不一样。”
“撒娇女人最好命啊,”元辞感叹道,“你看,我命苦着。”
“你要是能学会放下过去,你就会有好命。”雷程给她打开餐巾纸包,“擦擦眼泪吧,虽然我们这种荒唐的关系结束了,可是成年人了,总归是要体面点的。你当时在酒吧替我挡了那几个老太婆,刚才的医药费,算我的回礼吧。”
元辞从雷程的手里拿走一整包餐巾纸,“骗你的。”
“啊?”雷程不明白,“你还骗我什么了?”
“根本没有老太婆要捡你!是我想睡你!”元辞没在意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拿着餐巾纸的手挥了挥,“阿程,再见啦!”
☆、3
雷程手里的烟灰被元辞撞掉了,纷纷扬扬落在元辞的肩膀上,烫的元辞下意识地轻轻喘叫了一声。深秋的时候元辞还穿着露肩装,雷程皱了皱眉头,不冷吗,“穿这么露。”
元辞仰着头,叹了口气,她感觉雷程个子好像又高了,“怎么这么凶啊,初恋不是回来了吗?我又不骚给你看。”
这女人活到入了社会的年纪还这么不知进退有度。雷程看着元辞有气无力地往楼梯口走,楼底下有三个抽着烟,露着纹身的地痞子看着他们,准确的说,看着露着肩膀的元辞。
雷程下意识喊住元辞,“买烟?”
“不然呢?”元辞一脸无辜转过头来,“不然我去干什么,去马路上给车撞吗?”
雷程皱着眉头,还是招手叫她回来,“我有。”
“哟?你现在还抽烟了啊,大公子?”元辞一脸新奇,活像来看西洋镜。
雷程不咸不淡地回她,“烟味不敏感了。”
后来有段时间心情抑郁没人说话,就抽起来了。
元辞欠过身从雷程叼着的烟头上借了火,“谢了。”
“你毕业了?”
“没话找话,我活该留级啊。”元辞反问他,抽了口烟,话匣子倒是借着酒劲打开了,“我听人说,你在找人结婚,应付你妈。”
雷程的声音有些生硬,“找个肯定不会成为麻烦的,等我继承了公司,再离婚。”
元辞点点头,“这想法倒是我当时听完你的八卦的时候也有的想法,不错啊,思路很好。”
“很好?为什么你觉得婚姻像儿戏一样。”雷程突然侧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她,“那些女孩,总是表达出万一我们处出真感情的顾虑。”
“废话!”元辞靠得铁栏杆在作响,抬起手在雷程身上挥动比划“你,这么帅,这么有钱,哪个女孩子不动心啊!这么好一丈夫,摆在眼前,睡在床边,谁不想一辈子占着啊!”
两年,雷程习惯了元辞的直白,好像他们不是上了床又分了手,而是简单的在酒吧里喝了几杯酒以后的普通朋友。雷程讽刺地笑了笑,你就不心动。
“那你说,该找什么样的。”
“你找这个假结婚对象,你那初恋知道吗?她同意了?”
雷程好整以暇看着元辞,“她不理解,总是哭闹。”
“那你要把利害关系说清楚啊,等你把持了话语权,娶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曲线救国都不会。”元辞转了转脖子,“哎我这年纪大了就是不行,脖子,哎,你听,这声音。”
雷程尴尬地笑了笑,他心里在想这女人有没有心,我当年年纪小人傻被你玩弄了一把,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到好,大大咧咧地抽了我的烟,还在这有模有样地和我聊天聊了起来,“你觉得人人都是和你一样没有心吗?”
元辞摆正了脑袋,抽了口烟,“哦。”
秋风吹过元辞的耳后的乱发,打地她浑身一哆嗦。
“冷?”
“其实,你只要找一个没有心的人就行了。像我一样,不能和自己和解的人,是没有办法来考虑他人的。你去找一个…你去找一个同性恋,或者,去找一个爱而不得,一门心思想着别人的人,那样,你提供她物质的条件,等她羽翼丰满,自然而然就离开你,去追逐自己心爱的人了。”
雷程听完,抽了口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元辞,过了会又问她,“那怎么和她说通。”
“简单啊!”元辞转过身朝着马路,“你把你这个结婚对象,带过去,摊开来当着她的面把协议签了,同时承诺,买两套房子,一上一下,或者一左一右,只要父母不来,就坚决不出现在一起,非大型活动必须组合出现,其余时间各过各的。你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她还能说什么?”
雷程把烟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像是带着笑,不知是勉强还是讽刺,“你好像从前鬼主意就一堆。”
“我现在也一堆呢,”元辞仰着脖子看着高过自己半米的路灯,她把自己的喉结对着落下来的灯光,“我想…有个从天而降的远房亲戚给我一笔遗产,就像文艺复兴时候的小说开端,男主人工意外继承一笔遗产,开启了新的人生。”
“很缺钱?”
元辞撇过头,“当年就缺啊,如今和父母断了关系,更缺。”
“你的专业,也不愁没工作吧?”雷程记得元辞读的是经济,成绩也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
“那确实,可是啊,阿程,”元辞撑着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夜班车飞驰而过,“那不是我要的生活。”
“你要什么样的生活?”
“和你说干什么,反正你也不懂。”元辞丢了烟头,“我小姐妹醉了,我要防治她被别的坏蛋捡走,回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