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番外(101)
午饭时心月没胃口,闻见油腥就反胃,小姨单独给她煮了粥,她咳嗽一直不好,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勉强吃下半碗就咽不下去了。小姨按自己的亲身经验,给她煮了碗姜水,增加了感冒药和消炎药的计量,又多拿了一床毛毯给心月盖上让她好好捂着发汗。
吃完药后没多久,心月就犯困了,正要睡着时,隔墙捕捉到了一两句弟媳谈论她的话,她立即醒了过来。在给弟媳的孩子们买了衣服,给小姨交了生活费后,弟媳对她的态度似乎更亲近了些,可心月还是担心被嫌弃。幸好,弟媳只是问小姨她的病好点了没。
慢慢地,心月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但是还能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村里远远近近的人家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那鞭炮声忽而远,忽而近。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心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声音响亮而熟悉,是妈妈在叫她,妈妈在外面帮忙做饭,妇女们闹哄哄地说饭菜都齐了,赶紧把心月喊起来吃饭,于是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心月,起来喽,咋会那么懒,个个都在等你,快点起来了,听话,乖。”
妈妈温厚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帮她擦掉了汗珠,惊讶地说:“哎哟,可怜了,淌了那么多汗,好点没有,起来喽我的姑娘,起来妈给你找件厚衣服披着,千万不能吹着凉风。”
心月想起身,但身上没劲,眼皮也十分沉重,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妈妈又说:“快点起了,你爸要来了,赶紧的,我们吃完饭就要回去了。外面坡坡那答儿有张车把路占了,你去槐树边等着你爸,喊他不要把车开上来,上面放不下过不来,就停在树底下好了…”
心月不知道自己怎么起来的,反正她很快来到小姨家门口,吹着凉风,往村子下边走小路去等爸爸。她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似乎之前因为什么事惹了爸爸,害怕爸爸见到她后又要教训她。
远远的,爸爸的红蓝色巴士在村道上颠簸而来,心月看到明净的车窗后面,坐着一位年轻的驾驶员,他梳着背头,戴着墨镜,露出洁白的牙齿,正笑着看自己。
爸爸是高兴着的,那就不怕了。
心月感觉有人用湿毛巾擦她的脸,毛巾的质地很粗糙,有很重的香皂味道,不像是她的洗脸巾。
她睁开眼睛,看到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小姨手里托着毛巾,关切地说:“哎哟,醒了,魇住了是不是,硬是叫不醒。”
表弟媳妇站在小姨身后,手里端着洗脸盆,伸长了脖子观察心月的脸:“你瞧她满头的汗啊,擦了又冒出来。”
“就只能先扯掉两床被子,这个毛毯还是要盖着的,不然一下子全拿掉又要着凉。”小姨说着,把压在心月腿上的厚重棉被都扯到一边,心月顿时感觉身上轻了,凉快了很多。
“好点没?”小姨问。
天快黑了,外边传来蛐蛐叫声,屋里那盏20瓦的老式灯泡就挂在床头的墙上,透过眼睫,能看到那半发散开的橘黄色光芒里有许多彩色的晕斑。
心月沉沉地呼吸几回,感觉气息不再阻滞,她清了清嗓子,想问爸爸妈妈是不是都在外面,可话到嘴边,便立即明白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只是这梦境太真实了些,让她醒来后怅然若失,终是什么话也讲不出了。
年夜饭十分丰盛,足足有十五道菜,拼了两张桌子才放得下,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大家说话的声音也大,除了心月和小孩子,其他人都喝白酒助兴,热热闹闹的,很有年味。
电视里,主持人提到如今传染性肺炎来势汹汹,有的城市因为肺炎病毒蔓延而全城封锁,那些被封闭的城市,缺乏物资,过得十分辛苦,而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救护物资也极度缺乏,医生护士们都在苦熬坚持,外省市大批无私无畏的医护人员已经集结前往江城等地救援。饭桌上,大家交流着自己看到和听到的疫情信息,并猜想这个看起来十分可怕的病毒也许并不会影响到偏远小山村里的他们。
心月感觉十分疲乏渴睡,吃完饭便又回屋去睡觉了。
大年初一,天才蒙蒙亮心月就早早起了床,洗漱后沿着村道散步。空气沁凉,她感觉周身舒适,便一直走到了村外大河边,在河边的野地里采了一束迎春花。
回到小姨家时,所有人都起来了,正在吃面条,见心月回来,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小姨把心月拉倒房间里,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说:“阿月,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心月把花放下,坐在床上等小姨开口,小姨半天不说话,她笑了笑,看向小姨:“ 你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