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她一点甜(45)
那晚,气温降得可怕,阮棉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也没能听见陈肆的回答。
小巷子很长很长,陈肆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沉不肯向前,他的一声轻叹将阮棉的神思扯回,下一秒钟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喂!你干什么?”
“别乱动,不然我把你扔在这里。”陈肆警示道。
阮棉倒吸一口冷气,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记得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医院,腿上被纱布包住,侧边站了个医生,在和陈肆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肆见她醒来,冲着医生点点头,便走过来,“醒了就回家。”
阮棉不做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身上还在发着抖,连陈肆的脸看都不敢看。
“怕我了就直说。”陈肆立刻凑到阮棉脸前,口气无比傲娇。
这个人,为何会变得这么喜怒无常?
疑问在心头凝聚,来之无去,阮棉咬着唇,不敢出一声,乖乖下床,临出病房门才回头说,“我不怕你。”
第二天晨起,近处天空是暗淡的青灰色,远处色彩更浓,片片乌云压了过来。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阮棉整个人对陈肆的想法立刻改变,也是,一年才见一次的人,她又怎么能了解到这个人呢?
阮棉打开门,气氛一下子凝滞。
程叙白竟然站在门边,而对面的陈肆唇角勾着不说话,看到阮棉出门,立马挑了一下眉,“呦,阮大小姐上学还带个男保姆啊。”
“陈肆。”阮棉略带警告地出声,立马连他的眼神都不敢对上,就直接拉着程叙白离开。
“叙白,你怎么来了?”阮棉坐上程叙白的面包车才敢出声询问。
程叙白的目光里似乎藏有冰晶,说道:“他住在对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棉紧握着拳头,紧张的心似乎下一秒钟就要从胸膛里冲出来,“叙白,这件事情我原本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嫌麻烦。”
“离他远点。”程叙白冷冰冰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开口,阮棉也不好再说什么。
绕过两条街就是一中,程叙白没有将车开到校门口,而是停在了不远处的树林下,车熄了火,他的侧脸紧绷,看起来很是生气。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阮棉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好,可是这一次她没有任何把握。
“下车吧,晚上记得接电话。”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在电话里解决了。
“好吧。”阮棉的眉眼中的情绪险些就要失控了,幸好及时离开,她赶紧走进校门,一溜烟跑进了教室。
齐念念看着满头大汗的阮棉,递了一张湿纸巾给她,“擦擦吧。”
“谢谢。”阮棉坐下身来,一下子碰到了膝盖上的伤口,吃痛一声,脸上的汗更多了。
“阮棉,你没有事吧?”齐念念关心地问。
她摇头。
“我没事。”
陈肆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所有人的视线都往他身上瞄,就连阮棉都惊到了,他竟然戴了一顶艳红的假发,就连校服都没有穿。
早上起来那会儿,好像他还穿戴完整的,阮棉的记忆有些混乱,许是昨天被吓到了,连陈肆看都不敢看,就带着程叙白离开。
一阵口哨。
阮棉不为所动。
推凳子。
阮棉不为所动。
扯头发。
阮棉的眉毛终于皱了一下,她回头眼前忽然一黑,准确的说是一绿,她扯下来陈肆盖到自己头顶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顶绿色的假发,刺眼得很。
“戴上。”这语气更像是不容推辞的命令。
阮棉紧咬着牙,“我可以不戴吗?”
“不可以。”陈肆一笑,连周遭的空气都冷了。
过了几秒钟,他依旧没有移开视线,像利剑刺穿阮棉的伪装,看透了她惧怕的内心。
阮棉接过去,迎着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眼神,将那顶象征着屈辱的“帽子”戴在了头顶。
不出意料,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把阮棉好一个训,而陈肆则安然无恙,早早就躲到了厕所,还借口肚子不好受在医务室躲掉了一节课。
那时候,阮棉不明白陈肆为何会那样折磨自己,后来,多年之间她无数次回忆起那个少年,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越是临近,阮棉越发慌乱,日子虽然是照常过,但是从陈肆对自己捉弄的程度,她渐渐感觉到了来自那个日子的逼迫感。
月考结束,陈肆终于正式通知阮棉比赛的日子,还送了她一副拳套,看起来倒不像是那么绝情的人。
然而,比赛还没有开始,陈肆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天是个沉闷的阴雨天,郭茹来学校把陈肆接走了,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一样,这些都是阮棉听齐念念所说,她并未亲眼得见。
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个“哥哥”就那么消失了,唯一的印象就只停留在了那个夜晚。
当晚,程老爷子给阮棉打了电话询问,从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也不知道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他们是想瞒着所有人离开。
阮棉只字未提陈肆带自己去黑拳基地的事情,她本以为事情可以被时光冲淡,可是没想到比赛的前两天三爷忽然差人找到了她。
“小美小姐,我们三爷有请。”
阮棉看着候在自己家门口的人,胡子拉碴,一脸奸邪模样,心里就发怵。
她不敢做出任何违逆,跟着那人上了车,比之她忽然有点想陈肆。
拳场拉着黑色的幕布,整个地界显得格外压抑沉闷,阮棉第二次进来,依旧不能适应。
三爷坐在凳子上,嘴里依旧叼着个烟斗,看到阮棉,眼神并无波动,“你先下去吧。”
说完,带阮棉过来的那个人就走了。
“过来。”
阮棉闻言,脚步不敢动一分,整个胸脯起伏不断,三爷见状,忽然笑出声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小陈临走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
什么?
她抬头,正对上三爷疑问的眼神,他拿着烟斗在桌子上敲敲,“我可没见小陈对谁这么上心。”
三爷话里还有话,阮棉不敢深想,立马低下头,“三爷找我来有什么事?”
“再过两天就是比赛了,小陈是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可是既然他做不到,你就替他完成吧,你是他女朋友,应该也清楚他最希望得到什么。”
拜托!我不知道啊!
阮棉在心底一个劲儿地叫嚣,可是脸上也不敢表现出分毫,得想个办法从三爷口中套出话来。
“三爷……”
阮棉还没有说完,三爷就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朝着不远处的电视按了一下,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似陌生似熟悉的身影。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被无数的人缠打,脸上挂着无数的血迹,眼眸却像是鹰眼一样锐利。
那是陈肆,一个她曾未认识过的人。
三爷开口,“两年前,我认识了小陈,从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他身上有股韧劲儿,是个可造之才,虽然没有什么基础,甚至都没有赢过比赛,但是我也不想放他走,但是他本性固执,不想打黑拳,想去打正规赛,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他等他打完这一场就放他离开,只可惜他就这么走了。”
话毕,一股绵长苍凉感从阮棉心底升起。
她问,“三爷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我,他不肯说我也不会多问,但是公私分明,这场比赛我希望你能替他打完。”
阮棉握紧拳头,一咬牙,“三爷,我其实……我其实不是他的女朋友,我……”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既然他找你,就代表你有那个能力,你是谁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能不能赢。”
是了,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去私下调查她呢?
“好,我答应,两天后我会过来这边,但是能不能赢我不敢保证。”
“嗯,阿四,带她离开。”
阮棉临走看了一眼三爷,发现他的眼里好像闪着泪光,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是程老爷子看她的眼神一样。
拳赛而至,阮棉毫无疑问输在了拳场上,三爷托人将她送到医院,她昏迷了多日,醒过来的时候,程叙白凛着眉站在床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值得吗?”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看到电视上的陈肆的那一瞬间,心头忽然涌起了一股同情之感。